纪晨没带证件和手机,别人联系不到他,他也难以联系到认识的人。
折腾了半夜,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正惨兮兮地等着人去处理后续。
所以黑框眼镜其实不知道,他眼里这位从天而降、遇事不慌、老成持重的“严哥”,既提前知道纪晨会被匿名诽谤,也知道纪晨会因此遭受车祸,也看到了他是怎么整夜担心着急。
但仍旧选择听之任之地做个看客,等到事情发生了,才按部就班地抬脚过去。
严子书其实还庆幸过纪晨是出车祸被送急诊,而不是掉到什么窖井里泡了一夜的程度。
否则自己还可能需要面对一下良心的煎熬,主要后者要把控救援时机也实在麻烦得多。
严子书很难自我定义这算不算冷血无情。
但有一时一刻,这样的心态,甚至让他自己联想起傅金池那种总是作壁上观的轻松语气。
最开始他对那人的印象,就像只到处惹是生非的花蝴蝶。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意识到,其实傅金池也是个恶劣的看客。
或许在潜意识里……是这种本质上的同类感,促成了他们的暗通曲款。
但严子书又有点莫名自己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傅金池,他现在可并不闲。
*
严子书拦了辆车赶到市立医院,很快从急诊科打听到半夜送来的那个病人在哪,先去看了当事人纪晨蜷在病床上装睡,大概是故意不想面对他,这没关系,严子书也不是非要和他打招呼不可然后又去打发了垫付急诊费用的好心过路人和医护人员。
晚些时候,傅为山走进病房时,已经这位听尽职尽责的助理汇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纪晨眼圈红红地抬起头,只一声便哽住了:“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他掩饰似的地擦着眼睛,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却在见到傅为山的那刻委屈决堤。
严子书在走廊上靠着墙,看小护士持着输液架,扶着个老太太耐心地慢吞吞往前挪。
老太太兜里手帕掉了出来,他弯腰帮忙拾起,还给对方,换来对方慈眉善目地道谢。
经过医生处理,纪晨的腿上已经打过石膏,脸上也有擦伤,浑身衣服脏兮兮的,都是泥水干透之后的狼狈痕迹,像只被主人抛弃又断了腿的流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