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巨惊道:“咱家老房子上次都已经修葺过了,好好的,时哥儿怎么又想起买房子了,以后你用钱的地方多的呢,可不能花这个冤枉钱。”
谢时这次却不听他的推辞,上次谢巨也是这么说的,舍不得儿子花钱买新宅,谢时便出钱让人修葺了老屋,结果这次因为要给谢母上坟,他回了老屋,却不经意听到左邻右舍中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说到昨日,他归家之时,谢巨还未曾归来。隔壁的蔡婶子刚好在门前摘豆子,见此热情相邀他过去坐坐,想来这位老婶子已经从谢时之前“诈尸还魂”的那一幕恢复过来。谢时念着她对原主多年的照顾情谊,便提着糕点上门,不甚相熟,谢时便寒暄几句后,出了蔡家门。
然而,不一会儿,正在屋外给花草浇水的谢时便听见了从隔壁蔡家传来的大声嚷嚷
“这是哪里来的糕点,唔……还怪好吃的!”这位大嗓门却声音嘶哑的男子,应当便是蔡婶家中的老来子蔡鸣。听谢巨说,这人整日里喝酒,打零工赚了几个小钱也从来不往家里拿,全都买了酒,每日喝得醉醺醺就往家里躺,啥事也不干,到如今还未娶上媳妇。
蔡婶老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舍不得打骂,可怜她到了颐享天年的年纪还在做工,就是为了供养这个酒鬼儿子。虽然这人的破锣嗓子实属扰民,但谢时本打算浇水完便进屋,然而接下来这酒鬼口中的话却是使谢时怒火中烧。
隔着墙,本不该听清楚隔壁在说什么,像蔡婶她的声音小,就几乎听不见在说什么,但是托谢时五感敏锐的福,蔡鸣的话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原来是隔壁家那个病秧子送来的呀,哟,这是上哪里发财了,这糕点我之前看到大街门前那个八珍阁里头有卖,好家伙,一盒四块就要二两银子,简直就是抢钱!”
“……”
“之前不是听说学他那厨子老爹,给人当厨子去了?娘以前你总夸人家是前程无量的秀才公,要我同他打好交道,如今可好,秀才公给人当厨子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蔡鸣哈哈大笑,仿佛这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
“你说得对,人家这秀才公厨子如今发达了,随手送人的糕点都是二两银子的价格,那借我点银钱花花也不过分吧,他可是娘你从小照看长大,算起来,你还算人家半个娘呢,我就是他义兄,他一介读书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谢时听到此处,不禁冷笑,万万没想到,随手送出的糕点,倒是引来了他人对于自家钱财的窥视。这位蔡鸣所谓的蔡婶对谢时的恩情完全是胡乱攀扯,说得难听点,蔡婶同谢家只有雇佣关系,蔡婶过往二十年的照看,并非无偿,谢巨给钱给吃食,这些都是对她照料儿子的报酬,何谈忘恩负义?
那头传来老妪哀求的模糊声音,但是显然并没有劝住见财起意,厚颜无耻的男子。
“你给老子闭嘴,他要是不给,我天天上他们家门口堵着,宣扬秀才公的忘恩负义去,看他们敢不给!读书人脸皮可薄着呢。”
谢时当场没有发作,心底却决定,必须尽快给谢巨置办别处的新宅子,搬出这里。家有恶邻,便犹如鬣狗在侧,你并不真的惧怕他,但却如噎在喉,还得防备被他时不时骚扰。谢时如今家财万贯,犯不着让谢巨受到这种困扰。不过对于蔡鸣这个贪财小人,谢时心想,可不要真的犯到我手上,要不然他可不是原主那般好捏的软柿子。
很快,谢时便发现,搬出这里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主意,他原想上街头的屠户那买一些肉食,给谢巨做个滋补炖汤,结果这一趟却收获了无数指指点点,还有不少无法入耳的难听话。也不知道谢巨住在这里,听了多少。
从前的谢家,谢时是出了名的少年才子,不少孩子都被自家父母耳提命面,道其不如谢时那般好学,反而整天招猫逗狗,不求上进。人人都说他将来必定要做官的,因此哪怕谢家并非这街巷里头的富人家,却也是人人羡慕,不敢得罪。
谁知有朝一日,被称为才子的谢时被传出不参加科举了,反而去当了厨子,这下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从前不如谢家的人家一个个将人往泥地里踩,看热闹说闲话,好似自家的偷鸡摸狗的儿子还好过正正经经有份工作的谢时。
人性本恶劣,也不必苛责。谢时没在谢家老屋这边住久,从前并不知道这些街坊邻居的闲话,但想来住在这里的谢巨却是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