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羊毛毯子还是岑羽划给食堂的那十头肥羊身上薅下来的羊毛制成的,谢时让养济院那边的妇人做成羊毛手套和其他御寒的东西,本想作为立冬福利抽奖送给大家,哪知道,最后抽到大奖的竟是他自己,哭笑不得的谢时便欣然笑纳了。
谢时边从韩剥好壳的坚果食盒里拿东西吃,边道:“礼物过于贵重,我不过是顺手之劳,总觉得受之有愧。”其实这就是他俩接受的教育观念不同了,谢时在现代社会接受的一直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教育,到了古代,也没拐过弯来。
礼物之事略过,谢时问起昨夜那伙人贩子的下场,才知道,那些贼人被抓起来后连夜审问,竟然问出了同他们对接的下家另外一伙足足有五十余人的人贩子的窝点,齐俟已经连夜带人去围剿。至于这群再也问不出话的二癞子团伙则被废物利用,带上镣铐赶去修城墙和水泥路了。两人均默契地没有提起那意图袭击谢时后中了韩箭矢的吴麻子。谢时也不知道,眼前冷淡自持的男人,昨夜盛怒之下的残忍手段。
谢时见韩一直在剥坚果,盛放坚果的红漆食盒都快满了,他自己反倒没见着吃几颗,便道:“够了够了,你剥这么久手不累吗?”谢时不太会剥这些带硬壳的小东西,小时候也没人帮他剥,久而久之就懒得吃了。
冬天到了,每家每户待客的东西都加上了坚果果盒这类东西,韩这儿也不例外,一次两次聊天的时候,都不见谢时手往坚果那盘伸,韩便问他是不是不爱吃,谢时才笑着说他不擅长剥这些小东西的壳子,本意是解释,哪知韩听完,这之后每次都主动剥好,放到一个食盒里,让他捡着吃。
韩停下动作,拿起手边的湿帕子擦干净手指,不答反问:“好吃吗?”
韩家的厨子不愧是大世家培养出来,这个专门负责炒坚果上的厨师确实有一手,起码挑嘴如谢时都吃得很开心,此时嘴上嚼着,边欣然点头。韩笑道:“那就好。”谢时见他如此,便也笑了。
天色渐晚,在梅林斋这蹭了一顿下午茶的谢时提出告辞,韩不知斟酌了多久,此时才轻声道:“阿时身边护卫只有王甲一人,像昨日那种情况,难免疏忽,护主不力。我这儿有一些家兵,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调到阿时身边,也好护你周全。”许是怕谢时为难,韩话中,征求同意的语气居多,不知道的人,怕是都以为这场景,是韩在问谢时要人手,而非一人想尽办法给另一人塞护卫。
时,夕阳在山,明霞艳日,霜红雾紫,却抵不过庭下亭亭玉立之人,惊鸿照影。谢时最夺目的便是那双眸子,不笑时清清浅浅,如同一汪波光粼粼轻轻荡漾的碧湖,灵动清澈,自带温柔,一笑起来,仿佛星幕掀开,其上星子掉落一地,化作他眼中的笑意,摄人心魄。虽说谢时其他五官也生得极美,但只一双眼,便夺去了他人所有视线。
此时,谢时站在逆光里,韩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唯有这双世上独一无二的眸子倒映在他眼中,笑意清晰可见。
“侍卫说派就派,兄这般财大气粗,尽干败家的事儿,可怎么养这一大家子呀……”那人调笑道,说他败家,语气却分外愉悦,透着些许恃宠而骄的劲儿。
韩却不知为何,直接道:“这么多人都养了,再养一个阿时也不差。”
本来是调戏人的谢时一下子便被人反调戏回来了,两人之间,隐隐掌握主动权的一方掉了个个,谢时颇有几分无语凝噎,暗道,骚不过骚不过。
不过谢时最后还是没让韩再派人到自己身边当护卫,他又非什么大人物,也不跟韩一样从事某些改朝换代的危险活动,庙会上遇险只是极其偶然的事件,日常出行哪里需要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若真是那样,谢时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好笑极了。见他如此,韩只好作罢,但谢时不知道的是,这之后,每逢他外出,总会有韩的亲卫暗中保护。
…………
“你就是那被谢先生救了的宋家小孩?潜溪先生的幼子?”讲堂之中,傅囿戳了戳前排端正坐着的三头身小孩,如是问道。今日宋夫人贾氏受岑羽夫人邀请,去附近一所极其灵验的寺庙拜佛,祈求幼子日后平平安安,宋独自一人在府中,宋寿有些担心,便将孩子带在身边,给他在讲堂上安排了一个座位听讲。
这会正是讲会休息的时间,宋原本在专心练字帖,结果就被一个长得胖乎乎的圆脸小哥哥打搅了。宋脾气倒是挺好,也没生气,见他穿着书院校服,知道他也是父亲的学生,便乖巧道:“正是在下,你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