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分别在两旁的楠木交椅上坐下,忽见二仆从各自捧了大漆捧盒而来,取出细点放在左右小案桌上。这细点并不复杂,唯有一碟梅花酥,两碗杏仁茶。
仆从们刚将东西摆上桌,岑羽便开始炫耀了,“沈老爷,沈公子,今日二位有口福了,这梅花酥可是头一份的新鲜东西,保准二位从前不曾见过。做这梅花酥的梅花花瓣采于我家主公少年时亲手植下的老梅,又是探微的方子,经他亲自指点之下做出来。今早刚烘烤而出的第一炉就在这里了,快尝尝。”
沈荣倒还好,毕竟他从未尝过谢时的手艺,也未曾买过八珍阁的糕点,只耳闻这位谢公子有“易牙”之美名,于庖厨之道上颇有钻研,因此更多的是注意到这韩家主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嗜梅。倒是沈森,一听是谢时发明的新吃食,立马就取过旁边的湿棉布擦干净手,往盘中而去。
只见盘中六枚梅花酥,枚枚玲珑巧致,外表呈现梅花之形,边缘酥皮层层叠叠,娇艳如花,着实漂亮,让人不忍下口,还未凑近,便已闻到了幽幽花香。酥皮烤的火候刚好,脆薄如蝶翼,一碰便掉渣,待一口咬下,更觉明灿酥香,令沈森惊讶的是,这酥饼的内馅竟是梅花酱!若方才的梅花酥只闻得到暗香,那么此刻梅花酿成的蜜酱在唇齿间流淌,便使人仿佛置身于梅林之中,徘徊于香海无法返途了。
沈荣也好奇地拿起一块梅花酥,闻之确实花香扑鼻,放入口中,忽而眉头微扬,继而认真专心品尝,一枚品完,叹道:“以花入馔,没想到还能这般做,委实唇齿生香,富有巧思,清雅至极,连糕点之乡的苏杭地区都没有这样的点心。”这梅花本就是君子清雅高洁的象征,梅花酥有梅花之形,又有梅花之艳色,更绝的是内里的梅花酱,香甜馥郁,尝之使人吐气如华,确实是一道风雅之馔了。
沈家父子对梅花酥赞不绝口,这厢谢时和岑羽也开始品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了这是韩少年时手植的梅花树上的花瓣,谢时只觉得这梅花酱比起早上开瓶时尝的,又添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一时之间,主宾四人皆默默无言,细细品尝这珍品。
一枚梅花酥尝完,再喝一小碗用小磨细磨出来的杏仁茶,暖浸心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因为一路舟车劳顿颠簸而喉炎复发的沈荣只觉得喉间的异物感消失,整个人舒畅了许多。
沈森道:“之前吃过八珍阁推出的冬日果盒里头的糕点,虽说蜜饯、豆糕和奶制糕点都各有千秋,皆是隽品,但我最喜食里头的奶制糕点,尤其是酥皮泡芙和酥油鲍螺。我敢说这酥油鲍螺,江南地带没有哪家点心铺能比得上,而听说这酥皮泡芙自从八珍阁出了之后,有不少点心铺子都开始模仿,却一个个都不得其意,东施效颦。还有一事颇为可惜,店里的四时景糕因为过季下架了,未能一尝。”汐整理,
难得客人这么直白捧场,谢时自然给足了面子,当即便表示来年四时景糕上了,便让商队给他寄去。
或许是珍馐拉近了在座诸位的距离,话茬子一下便打开了,沈荣手抚长须,笑道:“昔日只知道岑家的八珍阁生意兴隆,今日始知客似云来,热闹得很,方才沈某的马车行至店门前,还差点堵住了,进退两难。”
闻言,岑羽连连摆手,谦虚道:“沈老爷误会了,今日您二位恰好遇上了阁中上新的日子,又是上元佳节,才会这般热闹。”
沈森在一旁听闻此言,好奇问道:“不知阁中又上新了何种好物?”方才上小楼之前,沈森稍微瞄了一眼,只见店里头几乎全是穿着华贵的小姐夫人,一个个仿若东西不要钱似的,杀红了眼,临走前身边跟着的仆人一个个都大包小包的,偏那付了大价钱的客人还喜笑颜开,仿佛捡了什么大便宜。若不是他是来赴约的,恐怕早就进店一观了。
岑羽神秘一笑,拍了拍手,方才引贵客上楼的潘达儿便从里间出来,后头跟着另外两位小厮儿,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檀木盒子。
“正好,岑某给二位贵客准备了此次八珍阁上新的珍品作为礼物,你们可在此先拆开来看看。”
这是商贾间正常的人情往来,并不算什么,沈氏父子俩倒是没有推辞,谢过岑羽后便将盒子打开来,这盒子自然是选料贵重,经过一番能工巧匠精雕细刻,为的就是使这外包装务必衬托出盒中之物的珍贵稀罕,但是沈家富甲天下,两位沈家子什么贵重东西没见过,这种对他们来说便毫无吸引力了,因此并无停留在盒子上,而是径自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