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样子瞧着像,但谢时一尝便知道,这做吃食的人恐怕没吃过真正的原版菜,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如今谢时的手艺唯有东沧书院的师生吃得到,仿制者的很多调料都是靠瞎猜的,入口完全不对味。
谢时对于这种仿制的行为倒是不反感,毕竟这些菜也不是他发明的,他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因此最后道:“只要他们不假借我的名义牟利,便随他们去吧,民以食为天,食谱这东西若非事关家业,本就不该藏私。只是这些味道实在是牛头不对马嘴,改日等我写写正确的食谱方子传播出去才是。”若是好好的名菜,因为他,让人误会其味道非美,那他岂不是成了历史罪人了!
对于谢时这种大方到几乎称得上“圣人”的行为,谢巨显然是无法理解的,他犹疑道:“可是这些都是时哥儿你自己的东西,为何要传给外人呢,若是人人都学会了,岂不是……”
谢时笑笑,“爹,庖厨之道不在一家私藏的食谱,而在手上功夫,再说了,我可是有好多好多新菜色还没亮出来呢,明日便给你看一道新菜!”
第91章
坐了一天马车,哪怕如今修好的水泥路比起原先的土路要来得好些,但谢时还是不乏头晕脑胀,于是父子俩吃完夕食,吹散火烛,便早早歇下了。第二日,恢复精神的谢时一大早洗漱后,便来到许久未开火的后厨,开始兑现昨日做新菜的承诺。
谢巨比谢时起得还早,这会也在一旁说要帮忙,见谢时开始磨起了米浆,便问道:“时哥儿这是要做布拉肠粉吗?”搁从前,谢巨是不知道布拉肠粉这东西的,不过自从谢时在书院的朝食中加入了这道吃食,并且大受师生欢迎后,不仅渐渐流出民间,引起酒楼茶肆仿制,就连谢巨也饶有兴致地学着做,因此这会谢家后厨就有蒸肠粉的屉具和磨米浆的石磨。
谢时笑道:“不是的,今日不做布拉肠粉,不过……”他想了想该如何解释,“这也是一种肠粉,是在布拉肠粉的基础上做些改良,布拉肠主要品粉皮的细腻醇厚,今日要做的这种肠粉大概吃的就是馅料和粉皮搭配的口感了。”谢时没有说太清楚,不过若是这会来个潮汕人,估计就知道谢时说的是什么吃食了,不就是潮汕肠粉嘛!
潮汕肠粉脱胎于布拉肠之中,融入了潮汕地区的口味习惯,更加重酱汁浓。若说布拉肠粉精致讲究,内馅外皮分明,是位江南水乡中的翩翩公子,那么潮汕肠粉就是一顿啖几斤牛肉外加小酒的豪放不羁的侠士了,皮薄馅多,摆盘如乱炖,绝对量大管饱,令人大快朵颐!
现代做肠粉,一般商家为了讲究出品速度,都已经改用了白铁皮做的抽屉蒸笼来蒸粉皮,不过在古代,白铁皮也就是镀锌钢板,就不是随处可以买到的东西了,所以谢时一直是用的最传统的办法,将调好的米浆倒在铺好白布的蒸笼上蒸出粉皮。
潮汕肠粉的粉皮比布拉肠薄一些,最好是能够透过粉皮看到里头包裹的馅料,但要求皮薄又不可破,那才算手上功夫到家。馅料也比布拉肠粉丰富多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馅料,万物皆可肠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谢时比较喜欢传统一些的内馅,猪肉鸡蛋和青菜豆芽,外加必不可少的菜脯粒,添一些今早刚从港口捞上来的鲜虾、生蚝、小鱿鱼等海物,数量不需多,只需每样两三个,包裹在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粉皮中,便可起到增鲜点缀、画龙点睛之笔。
吃潮汕肠粉,尤其是在春寒料峭的春日,哪能少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肉丸子汤。剁猪肉糜这活由谢老爹主动揽了过去,谢巨总觉得他家时哥儿的手不适合干这种粗活,再说了那细胳膊细腿能有多少力气。事实上,别看谢时长得瘦高瘦高的,还真不是弱不禁风的少年,毕竟农科生又不是书斋里做研究的,上山下海,扛实验器材和搬实验植株,都是常有的事情,总不能让那些老胳膊老腿的教授去做吧!
来到这个世界后,在谢时的锻炼下,原主那风一吹就倒的书生身体也渐渐褪去了少年的单薄,逐渐挺拔有力。不过谢巨的拳拳爱子之心谢时也没有拒绝,等肠粉出炉后,肉糜也剁好后,调味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谢巨交还给了谢时,除了常规的调料,谢时又在肉糜中加了一点切得极其细碎的蒜头酥,有些人不爱吃这东西,但谢时很喜欢。
架起一锅清水,便开始用手和勺子挤丸子啦。粉粉嫩嫩的肉糜被挤在虎口间,勺子一舀,放入锅中,不稍几秒钟,就成了雪白的丸子漂浮在水面上,晃晃荡荡的可爱极了。此时若是有头水紫菜,撕碎了做个猪肉丸紫菜汤,那真是鲜美至极的享受,可惜不逢时节,只好由猪肉丸子一枝独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