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就听顾观南轻轻敲了一下扶手。
敲轮椅扶手已经成为顾观南不想说话时代替语言的常做动作,而且不同的敲击次数和频率以及声音的轻重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沈知北已经差不多摸清楚规律了,现在这个举动就是示意他前行的意思。他想起顾之行刚才被压在床上目光却对顾观南目露凶光的凶狠模样,一时有些犹豫。
顾观南好像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一般,敲了敲扶手轻声说了一句:“没事。”
声音很轻还带着若隐若现的温柔,像是在安慰他一般。
沈知北这才推着他走了过去。
走近后沈知北总算看清了顾之行的面容。顾之行本身也是豪门少爷,风采气度其实并不会太差。而且他是顾观南的亲生父亲,能生出顾观南这样皮相优秀的儿子的父亲的外形也差不到哪儿去。顾之行五官和顾观南其实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没有顾观南那般出色。而且他的精神被摧残的很厉害,形容枯槁,几乎看不出年轻时候的神采。
顾之行大概是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脱力了,此时顾观南已经来到他的床边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狠毒地盯着他。
沈知北到底没有直接把顾观南推到病床边,而是在距离床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顾观南也没有说什么,无声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冷淡的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顾之行突然缓缓蜷缩起了身子,侧躺在床上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用尽全力冲着顾观南吼叫了一声:“你滚!”
顾观南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不屑。
“听说你想自杀?”顾观南一开口,顾之行果不其然就有激动了起来。他的鼻间发出了粗重的喘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显然是被顾观南刺激到了。
而他的这种反应显然就是顾观南想看的,就见他一边嘴角挑起了一些,语气更加嘲讽:“见杀不掉我就选择解决自己吗?”
顾之行仿佛一头受伤的猛兽一般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顾观南,恨不得将他撕碎一般。但很快他又颓然地瘫倒回了床上,失神的盯着天花板,说不出的绝望:“你让我死吧。五年啊,你已经关了我整整五年了!”
顾观南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软禁你?”
顾之行冷笑:“难道不是吗?”
“如果你觉得我把你软禁了,你大可以报警。”顾观南淡定自若,“需要我借你手机吗?”
顾之行突然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双膝跪着匍匐在床上,毫无尊严地哀声乞求顾观南:“我求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吧!要不然你就给我个痛快,让我死吧!我感觉我是在坐牢啊!”
顾观南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不为所动。
顾之行卖惨失败又语气一软,打起了感情牌:“小南,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啊,你不能这么对我的。顾家和顾氏我都已经给你了,你不能赶紧杀绝啊。那女人买凶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小南,你相信我啊!”
谁知顾之行这句话一说出,顾观南的情绪明显地波动了起来。此时他的双眼中出了深不见底的寒意也多了几分怒气。
这句话显然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沈知北从踏进这个病房开始就一直当个安安静静的旁观者。但也是因为只是一个旁观者,他才能将一切看得更加清楚。
原著里虽然也有提起顾观南的复仇,但作者是一笔带过的,只交代了那些人的结局,并没有详细描写他的报复过程。所以沈知北看得时候其实也是云里雾里的,并没有太多实感,只是觉得顾观南手段挺狠。
一直到今天,他才深刻明白顾观南的手段究竟有多狠。
他不清楚在把顾之行关在疗养院的这些日子里,顾观南究竟做了什么,但显然没有让他好过,不然也不会让一个正常人变成这副疯疯癫癫、歇斯底里的模样。
他们两个明明是亲父子,然而一个却像个乞丐一样毫无尊严地在乞求儿子的饶恕,一个则是丝毫不念及亲情,恨不得将人往死里逼。
顾观南是毒蛇,冷血无情。
他们并没有说错。
沈知北直到这时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他的危险。然而在他意识到顾观南是个危险的男人后,他最先想到的并不是逃离他的身边,而是想着他对自己做的事说的话果然都是小打小闹。
顾观南竟然对自己已经称得上是宽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