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做学生的会感激老师吗?
洛时是很感念乔和瑟拉的辛勤付出,不过似乎其他学生不这样认为。昨夜向来温和的瑟拉把血腥残酷的一面暴露出来后,天真单纯的精灵们仿佛整个世界都破裂了,麻木的混沌期过后,是后知后觉的恐慌与不可置信,经过一夜的发酵,转变为怨恨与怒火。
死去的四个精灵中,有的是他们最好的朋友,有的是和他们预定好毕业之后一起生活的人,然而这种美好的祈愿被宣布毕业消息的瑟拉亲手打破。
脆弱的精灵们在这时候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这一次的唱诵,洛时发现他们不再像以往一样虔诚地祈祷,而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跪拜;声音不再清越,转化为与辉同样的低哑粗粝;充满信服的目光被仇恨和恶意取代,当他们注视乔和瑟拉时,便不再是学生,而是猎手。
痛、冷。
轻微的窒息。
但这一次,洛时却没有再进入埋骨地,他感到左手的手链微微发热,垂头一看,原本晶莹剔透的圆珠已变得浑浊,似乎容纳了一些污渍。那些跪拜前如仇敌的精灵们再抬头时,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眼神变回孺慕、信赖。
不过被他们信赖的对象似乎并不好受,瑟拉虽然笑着,洛时却觉得她那双漂亮如同宝石的眼睛已经破碎了,悲哀的裂痕和勉强的笑意混杂在一起,使这个笑容显得滑稽而古怪。
除了洛时,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离开教堂前往教学楼的这一段路上,瑟拉时不时就会仰头望天,每看一次天,她的笑容就浅一分。她与乔对视,笑容变得无奈而苦涩,于是她不再看天,由乔接替了她的“工作”。
洛时顺着她们的角度,望了望天空。
阴沉的天空似乎比前几天低垂了几分,近得给人一种伸手就能探到的错觉。铺天盖地的雪花增加了望天的难度,洛时很难从中看出天空完整的模样,即便如此,洛时也成功地看到了乔和瑟拉“看到”的东西。
当他走过一段距离,望天的角度变化的时候,洛时发现,在厚厚的阴云之中,闪过了一道暗蓝色的弧光,随着他看得越久,看到的弧光便越多,这些弧光仿佛是随意出现和排布,却又仿佛依照着某种规律。并且洛时知道,那当然不会是闪电。
快要抵达教学楼的时候,洛时收回了视线,因为长时期仰头,他的脖子酸痛。
活动时间,剩余的精灵走得稀稀拉拉,洛时刚要从后门出去,却发现准刻的星挡在了门口。准刻的星发尾有些干枯,眼睛底下是两处大大的黑眼圈,让人很容易想象出他昨晚上是如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于是洛时问:“出什么事了?”
当然,他下一秒又想到,也许准刻的星只是彻夜研究那个法术。
准刻的星没有回答他,洛时昨天的行动惹恼了他。他只是环抱双手依靠在门边,挡住了洛时和胖子的去路,却不说话。
调节气氛小能手胖子再度上线:“小星,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
他压低了声音,示意教室里还有其他精灵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虽然除了他们三个,只剩下一个莎夏,但谈及[游戏]相关的事情的时候,还是要避开NPC。
准刻的星冷哼一声,硬邦邦问:“你们确定不跟我一起?”
胖子说:“有个名人说得好,做事情,应该两手抓,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你也懂吧?”
“但只要离开不就好了——”准刻的星急了。
却听见洛时说:“我们怎么只想着自己离开?乔老师和瑟拉老师这么尽心尽力地教导我们,我们得帮帮她们。”
帮乔和瑟拉?
怎么帮?
自杀吗?
准刻的星怒火中烧,觉得洛时说这一通话冠冕堂皇,明显是在敷衍他,他虽然对面前的两个人类很有好感,但又不是贱,硬生生要凑过去。再也没多说一句话,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胖子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身影,调侃道:“大佬,你别找这么离谱的借口啊,小孩子又不是傻,大人是不是在敷衍他们听得出来。”
洛时无语,他明明说的是真心话。
他想帮助乔和瑟拉构建和谐的师生关系,协助她们完成精灵们的毕业事项。
就连胖子也以为他在敷衍,洛时也懒得解释。
出门之前,围观了一次吵架的莎夏提醒他们:“今天晚上有蛋糕就多吃点吧,明天应该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