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氏皇族向来奉行胜者为王的宫廷生存法则,皇族后裔自小便开始明争暗斗。那时皇姐一人独自支撑,很是艰难,自己因为身体不好拖累良多,心存愧疚,更不敢叫苦惹皇姐分心。
直到后来他的剑道天赋被发现,被师兄领进落河剑宗学剑以后,萧崇琰才第一次觉得吃药不苦。
他在师门辈分极高,年纪却小,每逢生病受伤,师兄便都会备上两颗蜜饯,耐心哄他吃药。就算他后来年纪渐长,修剑小成,在修真界中声名渐显,这份特殊的照顾也从未改变。
萧崇琰伸手捻起一枚蜜饯,脸上神情难得有些怀念。
自他离开落河剑宗,进入北地后,便再也没有吃过这种蜜饯。
最初是因为北地危机四伏,各处勾心斗角,便连受伤极重都要小心掩饰,根本谈不上顾及苦与不苦。后来他成为魔君,麾下十大魔将,座下北地诸门,以及整个沧澜修真界,更不会将怕苦与杀伐果决,手段莫测的北地魔君联系起来。
世上还记得萧崇琰怕苦喜甜之人,或许就只剩下那个与他渐行渐远,走向对立两面,最终成为人族修道第一人的师兄。
他们二人互相制衡,彼此牵制,早年师兄弟情分早已在两族漫长的敌对中消磨殆尽。即便到最后人族与魔族握手言和,两人亦可放松心神,同坐对饮不必再时时刻刻算计不停,但终究已经不同。
萧崇琰不会将虚弱一面轻易示人,而师兄也不会亲手制成蜜饯,只为哄他吃药。
如今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却有人自西极海另一侧而来,在药碗旁放上了一模一样的两颗蜜饯。
两世修道,时隔千年,为他护道者是截然不同两人,却有如轮回一般,做出相同举动。
萧崇琰神色微缓,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却意外发现汤药不苦,甚至还隐有甘甜。他再咬一口蜜饯,嘴里药味尽散,顿觉心喜。
思及过往的怅惘心绪在一颗蜜饯下彻底消散,萧崇琰在心底暗自点头,终于认可顾璟身为医者的资质。
会shā • rén当然不错,但不是必须,也并无特别。只不过医术高明,却难得制药不苦,还有蜜饯可吃,那便是十分之好,不能再好。
萧崇琰的心情很好,因此当他不紧不慢吃完手上蜜饯,以丝帛净手,收拾妥当之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屋内角落,开口时声音平静,似乎并不以为意。
“看了这么久,可是眼馋我的蜜饯?”
他说话间尤带笑意,仿若与友人玩笑一般,可屋内却霎时陷入一片死寂,剑意交织成笼,紧紧束住此处空间,顿成一座封闭的小天地。
在一片安静间,就连屋外铮铮琴音也再听闻不见,屋内却有一道心跳声越来越激烈,如若擂鼓,再难压抑。
烛火轻晃,刀光无声无息闪现。
在剑意压迫下,掩藏于萧崇琰身后阴影中的刺客终于现出身形,骤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