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忍下指尖阵阵发麻的不适感,神情微疑,看着自己先生的背影沉默不语。
先生为什么要阻拦自己?
那个始终在暗处挑拨闹事者,以先生境界,难道真的不知是谁?
陈前水的心底忽然有些难过。
在萧崇琰现身后,那道始终在暗处响起的声音便再也不曾出现。
萧崇琰对此并不以为意,只是向三位先生颔首致意,随后微闭着眼睛,有些厌倦地开口道:“页安不会是内鬼,因为他早已对皇姐发下过心湖誓言,此生都将忠于我萧氏嫡系,绝不背叛。”
在一片纷杂凌乱的低低议论声中,萧崇琰又接着说道:“而他也不会是鬼物,因为皇姐已为页安点了一盏本命灯。”
此话之后,议事厅内望向页安目光,皆是惊诧万分。
崇亲王金口玉言,心湖誓言与本命灯一事自然做不得假。众人惊讶,也并非因为那极为严苛的心湖誓言,却在那盏本命灯。
本命灯,与聚魂灯一道,都是修行者最为神秘玄妙的珍贵灵器。
本命灯与大道修行息息相关,而聚魂灯不必多说,更涉及生死大道,等闲少有修行者敢于尝试。
拥有本命灯者,其神魂肉身之生死皆可于本命灯内显现,因此页安若已被鬼化,他的本命灯必然有所变化。
这便是萧崇琰先前所说“他便是页安的证据”这句话的缘由。
但本命灯制作极为不易,珍贵无比,历来非皇族与大修行者几乎不可获取,页安能获赐本命灯,且由女帝为他亲自点上——
如此隆宠,令人侧目。
页安站在萧重琰身后,顶着众人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得灿烂至极,好不得意。
他看向那个年轻僧人,目光落在对方身前,肃容轻施一礼,问道:“此事端先生应是知道的,今夜不说,想必是为了找出那个隐藏的鬼?”
端肃没有说话,阖着眼仿佛再次睡着,而椅背后的年轻僧人犹豫片刻,向萧重琰说道:“此间阵法完整,未有毁坏痕迹,且灵力流转平稳,不曾有鬼气入侵。”
言下之意,便是方才并无鬼族偷藏潜入,暗施手段,迷惑众人视线。
页安又看了那僧人一眼,心想这小和尚不但长得好看,没想到境界竟然如此高深。以上几点,他自己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如此说来,出声挑拨者——”他目光落在人群间,眨了眨眼睛,学着自家殿下那般慢吞吞说道,“便在你们之中。”
“今日若非殿下现身,我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立下心湖誓言,从此道途毁于一旦,你们发现错怪于我,心虚内疚,两派矛盾激化,御敌不成反先内讧。”
页安轻摇折扇,扇面换了“嚣张”两字,脸上神情也极为嚣张。
“第二种选择,便是我不立誓言,你们不信我,将我软禁关押,而三派学子人心惶惶,河东郡人心涣散,再无力抵挡鬼族。”
青衫读书人懒洋洋哼笑一声,说道:“我都已经给你们仔细掰碎了讲得这么清楚,便再是满脑子塞稻草也该明白过来——哦,三位先生必然是心底门清,推波助澜或是隔岸观火只为瞧瞧门下弟子究竟如何……只可惜呀!”
页安收起折扇,轻敲掌心,露出一脸意味深长、别有所指的表情:“只可惜今日我河东三派学子,想必令三位先生十分失望啊!”
河东众学子面面相觑,至此当然已经反应过来,明白自己都被那暗藏之人牵着鼻子走了太远,一时只觉不寒而栗,场间气氛顿时极为诡异。
而陈前水却是一脸无语,心想靠山在场果然不同,那最后一句全是阴阳怪气,明里暗里直冲着三位先生而去……可真有你的啊页小安。
“谁心里有鬼,谁自己知道。”萧重琰撑着额头,微闭双眼,很自然掠过某人的一大段阴阳怪气发言,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如今河东形势,你们只比我更清楚,眼下可做之事,只有三件。”
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眉心微蹙,神情有些疲惫,接着身体自然向旁倾斜,然后便被一旁顾璟扶住肩膀,小心拢在怀里。
萧崇琰闭着眼睛,很自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接着伸手指了指页安,漫不经心道:“该如何做,你来说。”
页安看着自家殿下半靠在轮椅内,任由顾璟为他揉着额头,两人动作亲密异常,自然至极,全然不顾在场其余众人,脸上笑容顿时一僵。
他再看殿下不过短短数月,从身后斗篷,腿上薄毯,到怀中手炉,方方面面,无一不是出自那个恶人医修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