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救人,这里还算是战斗区域,你们得小心些!这是谢尔顿先生下达的吩咐,否则我们兽人在雅力士的生存真会不复存在了!”黄鼠狼兽人,菲,满身是灰,气喘吁吁,眼中布满的血丝表明了他现在实际上已经极其疲惫。
有人看他太累,便劝他歇会儿,毕竟他已经连续出了六班救援工作,不累也怪。但菲这个人也怪执拗,他凭借着“我可是这一次救援小组的总负责人!”这一句话,推脱了无数的代班请求,坚持要亲赴战场。
“呼呼”枪林弹雨的停歇之间,菲尽力靠在弹痕斑驳的墙上,双眼上翻,上翻,上翻
等等!
啪!菲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脏兮兮的脸,他眸中的神色重新凝聚,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能睡过去全身也酸痛得不行
“这太阳太该死了,会舒服得睡过去的”菲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咒骂这美好的白天,还是该赞美这灿烂的阳光了。
“呜啊——!”
不远处,又是一声惨叫!有谁受伤了!在菲的耳中没有听到枪声,也就是说,伤者身上的创口应该是——
他奔到了路口。
菲的面前,一片鲜血淋漓。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在赤裸的脚上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血液。
满是血污的大剑插在一名士兵的胸口,这柄大剑的主人还在场,并且就在他的面前狞笑着从那名人类士兵的胸口生生拔出沾满鲜血的剑锋。这是个庞大的虎兽人,臂膀肌肉虬结,他的毛发油亮,胸口处披上了一件锁子甲。
“你”菲黑着脸,双腿因为害怕在不断颤抖,“杀了人”
这句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相对于身边的枪炮轰鸣声来说不值一提。那虎兽人看到是自己的同类,竟是也没有怀疑,只是朝自己点点头,笑着问了个好,就此转过身去,朝后摆了摆手,权当做别。
“保重,像你这种人参加战斗,估计也是炮灰类型的吧。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最佳选择,哈哈!”虎兽人摆了摆尾巴,似乎很是高兴,“为了兽人的光明未来,而战!”
菲震了一下,他吞了口唾沫,眼睛睁得极大。
为什么他明明也想追寻光明的未来
他缓缓地蹲了下去,抚摸着尚有些温热的血液,眼神逐渐凝固。
决不能决不能让这一幕在自己的眼前发生!
丁香街。
无论是街头还是街尾,都是一片死寂,作为梵冈的较为偏僻的一处角落,保安司派来的人手肯定不够。
在阳光明媚的街道口,丁香街的街牌正顺着阳光处吹来的风嘎吱嘎吱地摇晃。很可惜,每摇晃一次,一小丝一小丝腥臭的血液便从街牌上滑落,掉在靠着街牌杆子的尸体之上。
这些人类尸体还相当新鲜,一具又一具,层层堆叠,死前的丑态在脸上暴露无遗。
啪嗒!又一具尸体被随意地抛到先前的死尸身上,这是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士,她的双手被齐齐砍断,双脚也被扭到反向,她眼角的泪痕还未完全干透,却被脸上的血渍给抹了个干净。
如果谢尔顿在场,他应该会吃惊地发现,这是自己对门的邻居,嗯,就是那个被自己改装过后的魔法shǒu • qiāng打爆窗户的那位
看来她是合不上自己的眼睛了,就在这刺眼的阳光下。
“给我搜!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嘶哑的吼声带着点点粘稠的唾液从熊兽人的口中甩出,他手中带着锯齿的大剑还在往下淌着血。
他脚下的尸体还在抽搐,脖颈处巨大的开口表明,即使是施展再厉害的术法,这个人也难逃一劫。
“是!”在他旁边的一个卷着耳朵的灰毛犬科兽人挺了挺胸,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又愉悦的笑容,“杀这些人类,真的就像杀鸡一样简单!老大,你没骗我!”
实际上,这就是一个犬兽人,相对于其他兽人来说,这种类型的嗅觉要灵敏得多。
“这个街道,所有人类,一个都不要留下!到上级请命的时候,就报我的名字好了!你是辅佐!即使他们不要我杀光但我也要哈哈哈!”熊兽人叉着腰,挺着坚硬棕黑的大肚子哈哈大笑,眸中一片冰寒,“可恶的人类”
“我知道了!”犬兽人立刻竖起自己折下的耳朵,鼻头微微下坠,嘴角若有若无地抽动开来。
他们正对面的路基下方是一个下水道,几根矮矮的铁栏杆歪歪斜斜地插在台阶和路面的中央,就像一个小小窗户,和外界形成一个联结。
这实际上就是一扇窗,对报童罗塞尔来说,因为他和他的弟弟正住在这里。
所谓的下水道之内还有一些空间,是两个小孩儿生生用自己的双手掘出一小块的,看他们两个可怜,定期来清扫的清洁工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值梦司的工作给予了两人最基础的生活和食物,以及一张小小的床铺和被褥。
罗塞尔紧紧地将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弟弟搂在胸口,说是不要哭,但恐惧的泪珠还是从眼角无可奈何地挤了出来。
他的弟弟手中貌似有什么东西,他小声抽泣着,但他的手从未松开半分,反倒是更加紧了。
那是一个小猪存钱罐,最简单的铜皮制成的存钱罐,上面根本没有浇任何的漆,还满是锈渍,但正是这个薄而又薄的铜皮存钱罐,承载着罗塞尔给弟弟魔纹刻印的钱。
虽然还差很多,但也不是遥遥无期,只要再半年再半年!
“别别出声。”罗塞尔声音因恐惧而极度颤抖,和先前谢尔顿早上聊天的时候完全不同,“该死,你为什么还要拿这个存钱罐啊”
“这是哥哥的这是哥哥的努力换来的”罗塞尔的弟弟抽噎着重复道,“我不想让它丢掉我还要刻印魔纹,挣大钱,让你过上好生活呢”
“你个傻子”眼泪默默地从罗塞尔的眼角滑落,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墙皮上传来。
“嘘不要出声,坏人要来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罗塞尔连忙把弟弟搂得更紧,赶紧蹲下,“不要出声,好么?”
对方点了点头,显得很是乖巧。
罗塞尔挤出了一副僵硬的笑容,与他满是泪痕的脸十分不搭,与他额头上的皱纹更是不搭。
“让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
下水道外斜射进来的光离阴影里的两人只有指寸之间的距离,罗塞尔正在祈祷,他们不会被发现。
我们不会被发现,不会被发现,不会被发现
他闭上了眼睛,虔诚地祷告。
一道阴影强硬地霸占了面前的阳光,现在的双人小居室正处于一片死寂的,糨糊一般的漆黑,把周围的空气粘得无法流通。
一秒,两秒,三秒
砂石在地上摩擦的声响,呼呼的风声在黑暗中回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呜”
他怀中的弟弟又哭了,罗塞尔猛地睁眼,将他用力搂紧。但愿他不会听到,但愿他不会听到但愿他不会听到!
忽地,阳光重现,看来那道身影是从下水道的铁栏杆那里离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看来这里没人。”那是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声音。
这些穷凶极恶的兽人!
“呼呼”罗塞尔满足而又舒缓地松开了差点缓不过来的弟弟,沿着自己的背,从粗糙的墙壁下滑落,他的双脚最终浸入温暖的阳光之下,就好像泡了一场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