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先父卫釐侯的嫡长子,母亲是他的原配正妻,出生后不久便被立为卫国的世子,名正言顺。我母亲生下我与弟弟公子辕后,年近三十,渐渐人老珠黄,不能得我父宠爱。就在此时,隗戎部为表示与卫国结好通盟之诚意,将公主入献我父为次妃。
这位异族公主号称是“草原第一美女”,因自幼生得如花似玉,部落人称她为玉隗。自她入宫之后,我父十分宠爱,将我母子三人抛至脑后。我不服气,便时常想着报复这个女人一番。
有一回秋猎,父侯要带着玉隗和公子们一同前往。我预先使了些手段,出猎前,派人去马厩给玉隗的坐骑吃了沾了巴豆粉的草料。到时,再给她牵一匹自幼由我调理的马驹,到时那马只需听我一声呼哨,定会把玉隗摔个仰八叉。摔不死她也弄个重伤,叫她成个瘸子更好。
出猎那天,我还记得是个和风丽日的晴天。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玉隗,只一眼,我便明白了父侯为什么如此宠爱她,换我也会一样。
她真的很美,卫宫也算是丽人云集之地,可是这女子的美是我所见过的女子中没有的。细想起来,她的五官身材也并不是如何的惊世骇俗,可就是美------这美不是想让男人将她压在身下行那苟且之事,其实,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而是——心疼。看着她,我就忘了我是谁,只想变成风,变成气,围绕在她的身边,替她解开心事,抚平忧伤------
那时我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亦是情窦初开之时。那天玉隗的穿戴装扮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上着一件窄袖短衫,外罩一件黄金细甲,腰间一条五彩丝绣带,头上玄色轻绡抹额。腰悬箭袋,手执朱弓,一身妆束好不整齐,别是一番风采,与中原众女不同。她驰到哪里,众人的目光便跟到哪里。
于是,一直到围猎结束,我的呼哨始终没有打。回宫后,我是夜夜辗转难眠,虽然知道玉隗她是父侯的次妃,是我不能窥视的女子,可是------我就是忍不住。父侯已年近四十,我才真正与她年貌相当啊!或许------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玉隗身边有位侍婢,原是我母亲宫中的婢女,特意安排在她身边以做耳目的。我想着,既是我母亲的人,一定不会声张此事。于是,特意用帛书写了一首《诗》,托这侍婢代为传递。我不知玉隗心意,也不敢写得太露骨,只录了一首我们卫国流传的一首《竹竿》,以慰她远嫁思乡之情。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磋,佩玉之公傩。淇水悠悠,松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那侍婢将帛书拿走后,我便日夜如坐针毡,等着玉隗的回音。可三天过去了,依旧毫无音信。我很丧气,便到后花园走走散心。正走着,忽见道旁的大树上掉下一只还不会飞的ru雀,我正要爬树把那小鸟送回巢,忽听身后一声清脆的女声说道:“世子,不要!”
我一回头,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是她,是玉隗!她疾奔过来说:“世子,你若爬上树,雀儿定以为你是想对它们不利,一定会拼命啄你的!”
“那可怎么办?”我问。
玉隗一笑,她笑得十分好看,像皎月出云一般柔美:“你只需把这ru雀放在树下,咱们走远些,大鸟就会用嘴把它们的孩子叼上去的。”
“真的吗?”我将信将疑。
“真的。”
我们一起退到几丈外,躲在草丛中,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两只大雀从树上飞下来,扑打着翅膀将那小ru雀叼了上去。
我十分开心,正要对玉隗说些什么,一回头,却见她已走远。那次偶遇,让我有了希望,或许------玉隗已收到了我的《诗》,她-----或许也有意?
没想到,这次偶遇之后,突然事情有了转机。那个侍婢带来了玉隗的口信,让我第二天申时前往卫宫后园里见面。这消息令我欣喜若狂,晚上激动得觉都睡不着,一整日心如撞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