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叶,喜光耐荫,砂土为宜……扦插可活,春夏追肥……避寒避虫……可祛风寒,可补肾虚……”
药植师间的话题注定是离不开这些药草的,来自不同地方的药植师,加起来就是汇集了天下药草知识的大全,纪墨身在其中,如鱼得水,只言片语落入耳中,也能有所触动。
因天下一统的关系,文字可能还有不同,偏远地方没有来得及更改习惯,言语上,便是夹杂一些方言,也能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有一二语速过快的,就会看到身边儿人如听天书一般的迷茫神情,知其不解,也会渐渐放慢语速,尽量做出一些征询来。
他们随身带着的还有各色现成的简单炮制过的药草,又有若干药草种子,长生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研究出来的,少说也要一年以上的时间,他们准备让这些药草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尝试着种植出来。
也许传说中的长生药,也需要一种特殊的种植方法,若是能够直接培育出来,岂不是更为荣耀?
长久以来,药植师的荣耀似乎都是因为制药师和药师而来,因为药植师能够提供充足的药草供其制配使用,这才分得了些许荣耀,区别于普通的农人,成为了医药事业大力发展的基石。
之前萧条的几年,如今似也有了回转的契机,不知道多少药植师都希望在都城一展身手,若是能够让君王侧目,也许,他们就有了重新崛起的可能。
天下田地,怎么能够都分与粮食了呢?
难道种植药草,就不需要更好的上田了吗?
怀抱着理想,遵从着命令,来到都城的药植师最开始的几天都无法冷静下来,跟周围人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在交流这次的盛事,他们不是看不到其下的危险,若是能够得了长生药当然好,若是不能得,又该怎样呢?
谁来承担君王的怒火,指望那些药师,还是制药师?
世间若无长生药,定是药师不心诚。
若是那时候有人把“药师”改做“药植师”,把药效不好的结果怨怪为药植师不能够保持药草的药效,又该怎么说呢?
不要以为看似一条阶梯上的就真的是一路人了,事到临头,生死之大,莫过于己。
“记得,莫要太出头。”
纪明转述的叮嘱,来自于纪奎。
纪墨微微摇头,这心思不错,但殃及池鱼的怒火又何尝会理会到底烧死了几条鱼呢?一池之水,谁也干不了了。
“我有《药植师》一书,欲求天下药草种植方法于一处,汇百家之精华于一本,请诸位指教。”
纪墨朗声,先把书稿拿出来,封面上“药植师”三个大字用了现行的官方文字,这点儿细节他还是注意到了的,如此,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过来看了看,在纪明又急又气的目光之中,纪墨说了这本书的种种,如何数易其稿,如何集多家之长,如何……
“王上听闻有《药植师》一书,可种长生药?当真?”
药丞传下话来的时候,纪奎正在一旁瞠目,再没想到一向低调的小五竟然变得如此疯狂,是了,他已经是个疯子,不是那个单纯弟弟了。
脑中印象最深的还是药王谷的那次相见,半黑半白的发还有些枯黄凌乱,脏污凝聚的臭气熏染得那一张脸也毫无熟识可言,不知怎地,看过去,一双眼竟是一如当初,让他一下子认出来了这是谁。
是他替了他的,一如他所想,却难免相见自惭,匆匆避走。
本以为不会再相见,哪里想到……纪奎的目光看向纪明,纪明也急切无法,纪奎当机立断,直接道:“哪里有什么长生药,不过是老死之辈,狂乱之语。”
他怒目纪墨,像是看向一个搅局的老鼠屎,恨不得当场让其灰飞烟灭。
“不敢言长生,只是书中记叙药草种植之事,愿与一众药植师互通有无,共为长生效力。”
纪墨不是真的不通俗务,这样的大帽子可不能戴在头上,是会把人扣死的,用笃信长生的态度为君王效忠,也是示好,应该就可以了吧。
须臾得到的回复就是君王大悦,竟是能够广开药典,供一众药植师观看。
人群之中,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神色焦虑,有人不知所措,有人暗含恨意……纪墨听得欢喜,他竟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看到药典。
为了长生,君王开放药典让人查看这是应有之意,药王谷多年积累,若说对长生之药没有涉猎是不可能的,但此“长生”非彼“长生”,通过养生来延缓衰老,也算是长生了,跟君王所求怕是有所差别。
即便如此,这等字眼,出现在药典之中,也可知君王如何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