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听到小弟弟的哭声,纪菊花抬手揉了揉额角,真吵啊!
他们这边儿村子种的地少,大片的地方都留给了野菊花等可以酿酒的原料,随着它们自由生长,家中的大人们,纪父每日里都要去酒坊上工,晚上才会回来,白天纪母除了带孩子之外就要种地,不大的地,种出来的粮食也就是够他们吃的,每年还要用钱去买粮。
晚上纪父回来的时候,纪墨就缠着他问了酒坊的事情,一副急切想要去酒坊看看的样子,纪父不耐烦挥手赶他,活像是在赶苍蝇:“什么好玩儿的不成,有什么好看的,没事做了?要不要老子给你找点儿事儿?”
最后一句颇有些不怀好意,糙汉子的粗鲁感扑面而来。
纪母也在一旁赶他:“你爹累一天了,别在这里烦他,自己玩儿去。”
扭头就让纪菊花拉着他出去,“看着点儿你弟弟,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真是不够添乱的。”
若不是婴儿时期感受过这两位对他的降生是多么欢喜,纪墨还要以为自己是垃圾堆捡来的,这么遭嫌弃吗?
就不怕伤害了他的那不幼小却有几分玲珑的心灵吗?
纪菊花把纪墨拉出来,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儿面饼,点着他的额头说:“真是个没眼色的。”
说完这句话,应景一样,里屋就暗了。
自认为已经见识过很多的纪墨吞咽下面饼撇嘴,他这个电灯泡太亮了。
纪墨下头那个小弟弟是跟着父母一个屋的,纪墨小点儿的时候是跟着纪菊花住,后来闹着要分开睡,就把纪菊花的屋子隔了一下,留给他一个小空间出来,为此纪菊花还笑话过他,大意就是尿布都是她换过的,这会儿长大了知道羞了。
这可真是要人命的揶揄,纪墨每次都装作镇定无视了对方,然而这话还真是很臊人,一度让纪墨生出赶紧拜师,跟着师父走的心了。
说来,还不知道他的师父现在在哪里。
他们这个村子,并不都是姓纪的,据说祖辈是流民过来安置的,哪里人都有,还要多亏了堡坞主人,当然是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先代主人了,对方把他们收拢过来,又给他们了一个营生,渐渐地,就成了现在这样了,以一种半依附的状态寄生着堡坞,也为堡坞做着一些原材料加工之类的基础工作。
这个世界又不一样了,语言上面的变化不必说,就是堡坞这种存在形式,也是纪墨以前没听说过的,不是世家,也不是那种逐渐发展起来的家族,而是一开始就具有一定的私人武装军队的存在,并非王侯,却又有着不惧王侯的军事力量,让他想不明白这时候的统治还是不是封建统治,是不是有着皇帝君王之类的存在。
若说割据的话,好像也挺太平的,没听说哪里打仗的。但堡坞有私兵这是肯定的,前两年还选拔过一回村里人去当私兵,当时大家还挺踊跃,奈何符合条件的不多,纪墨后来听说过,身高之类的也罢了,什么举着石锁多少下,负重做什么动作之类的,听着都跟选拔大力士一样了,就凭那个标准,真正的私兵恐怕都能属于秘密武器类的了。
时下太平盛世,私兵的用处就是看家护院,威慑为主,也没什么具体的危险,待遇又不错,算得上是一种荣誉,谁家有人被选上了,都能被高看一眼,说亲也好说,但,训练据说很累人的,仅凭这一点,五大三粗的纪父就不准备去。
纪父的性子若说皮赖吧,酒坊的工作,每日里他也是按时完成了,多一日不曾歇息,若说勤奋吧,如这等他人奋勇争先的事情,他总是先缩起来再说,有点儿提不上台面,然而他自己还很有理由,理由就是吃不了那份苦。
吃不了训练的那份苦,所以连那份好待遇也不要了,从做人的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知足常乐了。
听说会从村子里选拔私兵的时候,纪墨还为自己担心了一把,他可是要当酿酒师的人,可不是要当兵,万一被选上了不想去能行吗?
后面再听到选拔条件,比听到任凭自愿都安心,这种标准,就是他身体条件最好的时候都未必能完成,且不用担心。
去了担心,反而就是单纯的好奇了,堡坞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他们的私兵就是单纯的看家护院,外带保镖护卫吗?
可惜,这些问题,很难知道答案。
那些被拉去当私兵的管得很严,并不能常常回来,关于堡坞内的消息,他们也没带回来多少,平实的语言讲述之中,就是这个靠山很大,非常大,足可以放心生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