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就安慰了郭园,还劝下了对方不要闹,事情闹大了,谁都没好处,酒坊之中又不是只有杜美一个酿酒师,想也知道这些酿酒师之间不可能毫无竞争关系,若是被人利用了怎么办?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自己孩子耳根子软。
“我去求董师兄,他一定会帮我的!”郭园还在屋子里信誓旦旦。
纪父和纪墨已经告辞走出来,听到郭园这句话,郭家大人有些期冀,叫住纪墨,问他那个行六的董师兄有没有为郭园说话。
“董师兄什么都没说。”
纪墨的回答像是一盆冷水,激得郭园目光仇恨:“你骗我,董师兄一向对我好,你故意骗我。”
轻叹一声,纪墨微微摇头:“你可以去问别人,当时很多人都在,我没必要骗你。”
说完这句话,纪墨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跟着纪父离开了,纪菊花追出来送,房门之内,还能听到郭家大人的斥责声,这件事真是太令人生气了。
如果说是别人家的孩子使了绊子大概也是情有可原,但偏偏是自家孩子不争气,真是让人找一点儿原谅的理由都不容易。
“这件事,不会拖累你吧?”纪父拉着纪菊花低声询问,两家都不是一个村子,不接触也无所谓,但纪菊花还在这个家里当嫂子,哪里能够没点儿影响。
纪菊花摆摆手,说:“不怕,又不是咱们家做了亏心事,我公公是个聪明的,不会做糊涂事。”
言外之意,还是在问纪墨不会是他偷偷做了什么吧,毕竟有些事经不起查的,郭家能够疏通管事的关系,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真相,还是比较容易的。
“真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想到……”纪墨说着又想叹息,他是真的不觉得青衣童子这个位置有什么好的,若不是这时候定下来弟子名额的只有他一个这般年龄,恐怕也可能落到别人身上。
纪菊花歉意地看了纪墨一眼,说:“姐姐相信你,好了,快回去吧,过两天就没事儿了,郭园忘性大,没那么记仇。”
这话说得轻飘,这样大的事情,再怎么不记仇,也都是人生重要转折点了吧,纪墨没那么乐观,却也没多说什么,跟着纪父往回走。
转身回去的纪菊花对着郭家人的目光轻轻摇头,说:“这事儿肯定是有人作祟,我看公公也该小心点儿,会不会是什么人看咱们郭家不顺眼呢?故意挑拨离间……”
酒坊之外的这些琐事并没有影响仪式当天的严肃气氛,热闹是之后的事情,起码仪式的时候,是足够郑重的,纪墨认真完成了自己的扮演角色之后,就看着其他的小孩子跟着和曲,之后团曲也全部都用小孩子,但分量显然不如青衣小童的角色更重要,如果郭园不闹出来,可能也会在其中充当一个角色。
专门设置出来的草房是充当曲房用的,又有四条划好的巷道,曲人就位,五人假扮“曲王”,曲饼一个挨着一个被放到巷道之中……
大管事充当主祝,给曲王送酒肉,送也不是普通的送,有一定的仪轨在,这方面纪墨只是看着觉得莫名神秘,其他的就不太清楚具体了。
等到曲饼送入曲房之中,木门紧闭,泥涂上门,密封严实,这个过程之中还少不了主人家的祝文,东南西北中五方土公威神,五色五方,听起来还有点儿意思。
那祝文的曲调悠扬,明明是在念,却又像是在吟唱,句子之中的腔调莫名让人记忆,等到仪式完成,词都忘了,那腔调却还记得,纪墨哼了哼,发现跟纪父曾经哼过几次的小调很像。
完成了仪式之后的热闹不外是多吃点儿酒肉,仪式的酒肉用的是最好的,他们吃的却不是同款,但好歹也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大家都痛痛快快地畅饮起来。
酒坊不忌讳喝酒,却忌讳喝醉,实在是酒事易火,若有个喝醉的不小心弄出火来,那可就不是轻易能够了结的了。
哪怕每个院子都在四角有个大水缸,这种事还是要防范于未然,便是多少自诩海量的,这时候也不过是稍稍多喝一些罢了。
杜美作为酿酒师,跟那些酿酒师一桌,杜昆等弟子一桌,其中纪墨有幸被杜昆带在身边儿,他的那件青衣已经换下,依旧是短褂,太阳底下,坐在桌旁,汗流浃背地,闻着周围弥漫的酒气就觉醉人了。
“且尝一尝,若是觉得头晕,就不要再喝了。”
杜昆给了他一杯酒,告诫着让他自己警醒。
郭园不久前才被赶走,纪墨哪里敢不警醒,这排行也不是护身符,他谢过大师兄的好意,浅浅地抿着,努力让自己适应着这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