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尴尬的还是对方总觉得自己现在能有这份前程,都是因为那纪墨亏了心,才从他身上找补回来弥补郭家,郭文所得实在都应该分他一半,这可就让人受不了了,每每听完这种论调,哼哼地含糊敷衍之后,郭文身上都要添上几个掐痕,自己的小家顾不得了,竟然还管一个叔叔。
时日久了,郭文也有些倦,却又不得不回家,也是烦恼,干脆便用酒打发人,若他早早醉了,郭文有的是时间躲到酒坊去,那可不是随便能进的,不照面,也就少了些麻烦。
家中正闹着,却是郭园摔了纪菊花藏着的那坛酒,那坛纪墨亲手酿的酒,这些年,也就只剩下这一坛了。
纪菊花从地上捡起碎裂的底座,那里面还有一口酒未曾泼洒在地上,醉人的酒香之中,她仰脖喝了酒,酒坛的裂口划破了嘴角,鲜血流出,被她反手抹去,半张脸都涂了血,再看向郭园的目光之中多了一种平静:“分家!没有做嫂子的养小叔子一家的道理,我不欠你的,我家也不欠你的,我弟弟,也不欠你的。”
一阵喧闹之后,房间安静下来,郭园站在那里,看着碎裂的酒坛,还有那散了一地已经渐渐干涸的酒,没有人理会他,他孤零零一个站在那里,这些年,他自己把日子搅散了,也把情分磨淡了。
“凭什么,凭什么……”一腔怨愤不甘还在作祟,嘴中喃喃,却是再没人给他解释那个重复了无数遍的道理。自己做错的事情迁怒他人,他大可以一直迁怒下去梗着脖子不认错,却也就是这样了,没有人能够一直包容。
那情分也如酒水一般,易逝易干,再难回收。
第162章
小城的围墙不高,一米七八左右的样子,个子若是高的,伸伸脖就能直接看到围墙内的样子,单薄的围墙上一条狭窄的甬道,两个人交错的时候都要半侧着身子,守城的兵士拿着的长矛,仔细看,会发现上面很多锈迹斑斑,连木杆都不结实的感觉。
承平日久,很多防御都松懈了,或者说,这样两千人左右的小城,实在是没什么防御的必要,若是真的大敌来袭,不用多,有个一千人,这边儿肯定就直接降了,不然呢?指望百十来人的守卫硬抗千人,发什么梦呐。
城墙都这般羸弱,更不要指望城内的宅子多好了,的确是有好宅子,看着有几分气派景象的砖瓦房,然而村中某些土财主,也是这样的砖瓦房,这样一对比,看到那土墙茅草配置的房子,就觉得正常多了。
谁说城中生活的都是富人了,肯定还有穷人嘛!
懒洋洋的乞丐蜷缩在墙角的位置,晒着太阳,抓着虱子,破了口的碗里面,空荡荡的,像是面前寸草不生的街面。
一个二十多的青年从乞丐面前走过的时候,蓬头垢面的乞丐吸了吸鼻子,咽了一口口水,那微弱而纯粹的酒香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青年却没留意路边儿的乞丐,抬脚就走过了这条街道,这青年正是纪墨,他如今在这座小城之中居住,跟他以为的“重生”不同,他的确是回来了,这个世界,属于这个世界独有的文字,都在向他表明,他回来了,却是以夺舍重生的方式回来的。
不是直接成为村子里那个只能跟着孩子们一同疯跑的纪家小子,重新开始一段拜师二周目,而是成为了一个不知名姓,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穷苦小子,醒来的时候就有片草遮顶,在城中最贫也最乱的地方存身,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穷,知道他没什么油水,也没人来刁难欺压。
纪墨估摸着原主应该是饿死的,概因他醒来之后就觉得肚子饿得都疼了,那种疼痛似自带幻觉,让他有种迫切地不马上吃点儿东西就会死掉的感觉。
然而,地上连青草叶子都没一根,只从桌上的破碗之中寻见点儿水,这种时候哪里能够讲究,肉眼可见那水中似乎还有些莫名的浮游物,却也闭着眼睛喝了。
能够安慰自己的就是这个身体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面黄肌瘦到这种程度都还能坚持下来的穷人,必不会太挑剔的。
靠着那一口水,坚持着到外面找到了些吃食,纪墨还要感谢旁边儿的好邻居好大娘,对方给的半块儿窝头,真是很顶用了。
有了这一口吃食,纪墨坚持着找到了工作,不是别的,还是酿酒。
能够酿酒的地方都是不缺粮食吃的,而纪墨的酿酒技术,带着之前世界的烙印,旁的不说,在这里,恐怕还算得上是顶好的,纵然那酒需要时间,一时半刻看不出来什么,但这相关的流程步骤,是不是有章法,总是逃不过掌柜的眼。
有了预支工钱兑换的食物,纪墨就此活了下来,之后也拿粮食去还给邻居大娘,对方目有痴色,木然地接了东西放入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