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还有好大家业,不定娶了几个,哪里会在这边儿耽误。”何二说得凉薄。
这是商人的通性,娶了一个在家伺候老娘,外头行商的地方可以再娶一个,时下可称之为“二娘子”,也是“两头大”的意思,若是再有第三个常去的行商地方,可以再来个“三娘子”,齐头并进的,反正商人家不讲究那么多规矩,离得远,古代的女子也不可能千里追夫什么的,知道了也只当自己才是正室,钱财到手,儿女在身边,旁的也不管那么多了。
“一走三四年不见个影子,肯定是外头有家了,不定多亲热呐,也难怪他娘子勾人,好好的年轻娘子就那么空着,肯定受不住啊!”
何二搓着下巴,眼中略有淫邪之光闪过,还带着点儿可惜,“若是早知道……”
年轻力壮却没钱娶媳妇的小伙子,可不正需要这样一个知冷知热还不用自己负责养的娘子吗?
关键是,不要钱啊!
那些楼里的姑娘,一个个可都是吸金兽,他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可是玩不起的。
纪墨已经跑了神儿,想起上次见到的一抹水红色,原来不是错觉啊,那种内衬,本身也证明了某些事情啊!
这场大戏的具体经过,随着商人的离去也算是告终,城外老太太墓前的两个尸体也被发现了,知道那母子两人是被商人所害的不少,流言沸沸扬扬,然而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人去官老爷面前下跪诉冤,也没谁非要追办商人shā • rén的责任,事情竟是就这么过去了。
哦,也不算过去,说是有盗墓的觉得那新坟的棺材气派,指不定里面有什么东西,结果挖开看了,差点儿没被吓死,没被坟墓附近身首异处曝尸三天的腐烂尸体吓死,竟是差点儿被棺材里不带半丝臭味儿的纸人吓死。
纸人啊,不是真人,不是尸体,而是躺在棺材里、轻飘飘的纸人!
月光下,红漆棺木之中,惨白的脸上带着人的笑容,脸颊上的两团红色,像是喝足了血方才有的好脸色,乌黑而大的眼睛睁着,直勾勾看过来的样……
明明哪里都不像人,丑极了,难看极了,但在那一霎那,还是把人吓得浑身一激灵,抖得筛糠一样。
两个盗墓贼,鬼叫着在那里叩头拜了又拜,连棺材都没合拢,匆匆跑了,后头传言出来,还有好事者专门去看了看,的确是纸人,还一看就是棺材铺掌柜的手艺。
看习惯了纪墨做的纸人,再看这种纸人,真不知道当年怎么还觉得不错。
有人心思灵巧,问那棺材铺掌柜:“你可有一阵儿不做纸人了,还记得这最后的纸人卖给谁了吗?”
“老喽,不记事儿了,这哪儿能记得?”
棺材铺掌柜把账本丢开手,也不怕人看,他不识字儿,本子上记载的圈圈叉叉,还真是未必有谁能够看懂。
尤其他那个本子,是制作纸钱的草纸用线扎成的,就地取材之下,也着实让人忌讳,不愿意去碰的。
又不是官府查案,当事人又早走了不关注这个了,也没谁能逼问掌柜的说实话,看热闹的人走了还在说“怪道那天觉得棺材轻呐,还以为是老太太都瘦脱了形没剩多少了,哪里想到……”
“这可真是怪人的,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可惜了那孩子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亲爹是谁。”
些许几声飘过,人渐渐远了,半是看热闹半是来交事儿的纪墨这时候才走上前,把上次纸人的价钱跟对方结算完毕,忽而问:“我看您这记性好得很。”
价钱记得分毫不差的,哪家拖了账都记得清楚,怎么可能记不得最后一个纸人卖给了谁,大概是那人也没想到,竟然会有纪墨这号人横空杀出来,否则,棺材铺掌柜之后再做那么些纸人,恐怕还真是不太会记得。
掌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这里头记的都是钱,其他的都记不住。”
敷衍都懒得认真,还真是……纪墨笑了一下,他也就是好奇,还真没别的意思,在古代距离案子这么近的情况还真是少有。
“跟您打听个事儿,您知道那娘子家中有人没有,怎么就这样一直扔在外头不管呢?”
头三天是没人敢碰,这种横死的据说都是厉鬼,古人又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些人家真的就会很绝情,出了事儿撇清什么的也正常,避过头几天的热火时候,等人不关注了,悄悄葬了才是正理。
纪墨取竹子的路就在那附近,那是他新找到的小路,顺着那一片当做坟场的地头走,来回的路程都能短一些,就是免不了夏日阴风,多少有几分人。
来回看了几天,也有些不忍,却又不好胡乱伸手,若是这时候出手被当做奸夫了,真有那等要过来兴师问罪的闲人,他那点儿家当,恐怕都不够一通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