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所处的位置在高台之侧的屋子里,那里是每次祭祀之前,主祭和辅祭们的临时居所,布置都极为简单,一张床之外再无他物,连窗子都没有,索性虚掩的门并不那么结实,还有缝隙能够向外看,纪墨就是在这个幕后观看。
侧面的视角并不算太好,他没有看到那些奴隶被割喉的全部,只看到了部分,也足够心惊。
这种原始的残酷让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古老和愚昧,本来还想做什么的,比如说吃食上的改良,现在决定还是暂时搁置。
这些天,他也发现了,那些辅祭们吃喝都是同样的东西,甚至不是天天顿顿都有蜜水,也就是说大人的生活已经足够好,好到再有些什么变动就不正常了的地步。
再有忌食烟火这一条,很多东西就必然不能吃了,所有需要蒸煮烹炸的食物都在这个“烟火”的范围内。
纪墨从来不是什么大厨,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东西能够完美规避那常规的烹饪手段,还能做得营养美味,这可真是太难了。
倒是食材上面,若是不考虑用以上烹饪手法,多吃一点儿草茎草根什么的,全随意愿,并无人干涉。
之前纪墨病中,让夏娘给他煮汤药喝,已经是违禁了,不过是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罢了。
这也是纪墨这次认识了许多辅祭,观察了他们的饮食之后才发现的问题,他假装不知道,这种默许的违规,若是说破了,大人也不得不禁止,他以后就更难了。所以,他不能因此跟大人提出要更改饮食,甚至无法解释其中的原因,你说生姜好,着凉要喝生姜水,为什么呢?难道因为那是甜的不成?
一想到可能会被问到其中根由,纪墨就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不就是吃的差点儿吗?以前天天羊肉,身上都带着膻味了,他说什么了没?
他又不是为了美食来的,为了这种事情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也难免舍本逐末,失了本心了。
第217章
祭祀几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剩下的半天,与其说是行军,还不如说是歌舞大联欢,其实祭祀本来也是舞蹈,还是群舞,把主祭当做主舞来看也没什么问题。
最早的,祭祀的起源就是围着火堆跳舞,舞蹈之中,韵律之中,沟通着天地,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体会天地的存在,表现自己的喜悦,歌声不够高远,不能传达心声,便由舞蹈来代替。
那呢喃之中的韵律感,也有着催眠的节奏,纪墨在学习的时候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而大人的讲述是按照把一个咒文分成若干小节来讲述,也确保了这个咒文是间断的,不会生效的。
除了远疾咒这种比较常见的咒文,其他的咒文还有一些神水咒,头风咒,合气咒之类的咒文,音节上都有不同,但在外行人听来,似乎又是相差无几的,而效用真的差很多。
神水咒是赋予普通的清水神效那种类似于请鬼神赐予神异的咒文,头风咒就是治疗头风的,而头风这种病现代可能会有比较明确的分类,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头疼,古代却不管不顾,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大致如此。
巫祝不用针药,便用咒文,也是如此分类,除了远疾咒这种普遍的咒文之外,其他治病类的,还有心疾咒,腹脏咒,下部咒之类的以身体各部位为分类的咒文,不管是感冒引发的,还是发烧引发的,或者单纯是心情不好,觉得哪哪都疼,都有相应的咒文能够念一念。
配合的还有不同的舞蹈手势之类的,连目光所集中的位置都不一样,同时用的水也不一样,这里面有的还需要用手指点水往外泼洒,所谓的去晦咒就要配合这样的动作,若是拿上根杨柳什么的,可能也如观音大士一般颇具慈悲效果。
咒文与祭文,又不是一个文字。
纪墨学的都要郁闷了,这可比学外语厉害多了,母语之外最多要求学一门外语,现在这是必须要学三门的节奏,好在祭文文字不多,咒文的文字就更少了,完全是为了配合神面文章。
有咒文,却不意味着有符,这些咒文要或凌空虚画,就像是一个连贯手势表达一定意思的手语,要或是直接用手指蘸了水,在衣服上,身体上,额头上等位置书写。
水倒不是酒水,这年头还没什么酿酒的大规模,所有的酒都是偶得,还有把人喝坏肚子的可能,甚至致死的可能,被认为是不洁之水。
巫祝所用之水是加了冰的水,因此格外凉,跟体温相对的感受也更强烈一些,似乎干爽得也极快。
而冰的来源,就是对地霜的应用了,确切地说,就是对硝石的应用了,硝石制冰这一项本来就是古代文明的产物,提前到这会儿来就已经被大人熟练运用了,纪墨只有佩服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