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三下四,双手缩在袖口里,便有些弯腰驼背的感觉,不时还跺跺脚,不让脚面上被飘雪覆盖,被鞋子里的热气一冲,上面的雪很快就会化作水,浸入鞋子里,到时候就更冻脚了。
男人看着他那死皮赖脸的笑容,没好气地张口就骂:“你这是要断我财路,还让我可怜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赖巴子,我告诉你,你爱怎么骗别人,我只当看不见,管不着,但你想来骗我!我呸,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混球……”
说着骂着,男人抽出在炭火中烤得火热的钳子来,像是要戳人的样子,他一张脸本就有些凶相,这会儿横眉竖目的,更像是阎王发怒一样,那高大的身形似都格外魁梧了些。
缩着肩的赖巴子见状,忙往后躲了:“三哥,别啊,你这是做什么,好歹咱们自小一起长大的,老爷子还不是靠了那几册书才有今天,你也不能这么自私啊,早年老爷子还说把我当儿子呐,没得家业你全占了,还不给我一口汤喝,让老爷子知道,你这是不孝啊……”
“呸,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老爷子看你可怜给你一口吃的,就欠了你的了,你是哪门子的儿子,我这个亲生的还在哪,轮不到你惦记……”
举凡争财,就没气性好的,男人连大衣都顾不得穿好,敞着怀,拿着火钳子就去打人了,寒风中,火钳子上的红光明显,看得人害怕。
那赖巴子嘴上快,脚更快,不等人到跟前,就直接溜走了,走的时候还在门外高喊:“三哥要打死我了,你们给我作证啊,三哥这是要杀我”
“你慢一步,慢一步我今儿就真的杀了你这个混犊子!”
男人在院门口高声骂着,却也没有再追,拢了一下衣襟,像是拢了满怀的风雪,忙又回屋去了,这一次,记得把门锁好了,没再给人直接进来的机会。
屋中猫儿还懒洋洋的,纪墨不能离开书册太远,便只在窗口支着脖看了几眼,看那赖巴子那么大个男人满院子乱跳,活猴一样,也是搞笑了。
两人言语之中的官司说得很明白,别看男人凶还悍,但理是对的,身形瘦弱些的赖巴子的强词夺理说不通,至于驯猫的话,谁知道他是不是也要让男人给驯一只猫,就此夺了男人的生意?
听起来捕鼠人似乎还是个很职业的事情,可想想就知道了,这世上的猫儿也不少,难道那些人家都不养猫,非要让别人家的猫去赚捕鼠的钱吗?又不是钱多烧手,养只猫也跟养只狗没什么差别,耗费未必就比请捕鼠人的钱多,干嘛不自己养猫呢?
能够有这样需求的客户必然不是家家户户,其中也有些挑拣,有钱有老鼠的,觉得有老鼠妨碍的,需要大量捕鼠却又不想养更多猫的,拉扒拉扒,真正的客户数量也不多,垄断还能吃饭,竞争就要喝风了。
男人从源头掐着,不让别人家的猫有自己家猫儿能干,或者希望别人家都不养猫,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赖巴子的要求本来就无礼,翻的旧账更是荒唐,不被赶走才是奇怪。
挟裹着外头的寒风进来,橘猫不满地冲着进门的男人“喵”了一声,似在指责对方冲动一样。
男人不以为意,又骂了它一句,就是那语气柔和,倒像是在嗔怪这甜蜜的负担。
猫儿大约是听不出来的,似满意了,又暖和够了,稍稍活动了一下,不再紧着炉子了。
次日,男人带着猫儿出门再没回来,纪墨没在意,可等啊等,等来的竟然是赖巴子和其他人,就有些奇怪了。
“就在这里,就是这个!”
赖巴子一脸讨好,进屋就胡乱翻找,很快就在枕头边儿找到了那三册书,盒子打开,纪墨看到书册样子,不觉皱眉,时间太久了,仅仅是看,都觉得那像是一沓子草纸,看起来就有一种乌糟糟的感觉,似乎拿起来都会掉沫子。
“就这?”
跟着赖巴子进来的那个男人有些不满,却还是把盒子盖好,夹在腋窝下,往外走,赖巴子追着,还在问给他的好处云云。
“你都已经死了,还要什么好处!”
那人这样说了一句,后面,一声闷哼,再听不见赖巴子的声音,纪墨随着书册盒子,看到那人身边儿的人走到赖巴子身后,直接把他脖子给拧断了,单手托着,也没放下尸体。
“送到衙门去,免得他们发现尸体不见了,麻烦。”
那人声音冷淡,带着书册远走,纪墨随行,默然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男人如何,橘猫又如何了。
【请选择时间,两千年,三千年,四千年,五千年……】
“两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