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那药服下有假死之效,降低人身所有耗费,宛若死了一样,从而延缓时间,期冀在此期间得到救治。
那时候,她没有料到他一走会真的出事,就是想着若是有个万一,说不定就能……
她实在是不喜欢御兽山庄的环境,为了那些猛兽,她甚至都不能随意伺弄自己喜欢的花草,避免那些特殊的味道或药性引得猛兽发狂。
所以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她没有多想,直接就带着人去了,中途主动失踪,再把伤重不治的青年带走,替换上一具旁的尸体。
在那个隐秘的念头动了之后,她就为此筹备了,药王谷的医术若为活人换脸,恐怕还有些难度,若为死人换脸,再把死人适当保存,却是没什么破绽的。
把人带到药王谷,不出所料地被接纳,连她自己也改头换面,成了某外嫁的女儿带着夫婿回谷,而他们留在御兽山庄的那个婴孩儿,也因为父亲亲自去交涉,以外公的名义带了回来。
很顺利,那个总是偏心的公公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意思,正合了她后来知道的那个消息,所谓的少庄主,在兽女诞下儿子之后,就再没什么用处了。
如果还留在那里,就算自己的夫君不会放弃跟她的儿子,她又能保证自己的儿子在那样的竞争之后活下来吗?
她的夫君体内有毒素,她也有,他们能有这个孩子,其实是很不容易的,而孩子的体弱也可想而知,每每只要想到夫君面临的困境,将来自己的孩子还要面对,她就能狠下心,罔顾夫君的意愿促成现在的结果,哪怕……他、恨她呢?
“不怪,你是我妻,若非你,我早已死了。”
青年把夫人搂在怀中,长臂伸展之间,披着的外袍似要滑落,又被他一手反捞,披在了夫人的身上。
动作温柔,言语温和,潜藏在心中的叹息和迷茫,无声中寂灭
从生下来后,他就被灌输着要继承御兽山庄的使命,哪怕练武并不是很有天赋,依旧在努力,甚至为了获得庄主的赞许,另辟蹊径把自己弄成了毒人养蛇,便是如此,当那个弟弟出生,所有即将归于他的,似乎都成了命中注定要给别人的。
不争,可能吗?
不怨,不忿,可能吗?
他依旧在努力,甚至比以前更努力,可以前都没怎么重视自己的庄主,更加不重视了。
所有的所有,不必真正离开那个地方,他都看得清楚,可真正离开之后,醒来之后,再无法拥有那个少庄主的身份之后,他所面临的就是迷茫。
剥落了御兽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属于他的还有什么?
伴身的毒蛇已经死了,从小培养起来的下属,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唯有妻子,却如客旅。
陌生的药王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份,以及未来注定没有什么目标的人生。
他是真真正正死了一次,但,这能够怪妻子的自私吗?
便是真正回了御兽山庄,他就能够活下来了吗?
庄主的偏心,注定了他不可能在之后幸存,他本就是抱着尽了责任的念头在坚持,而现在,所有曾经的坚持都没了意义。
已经终止了。
月色柔凉,落在两人身上,仅相挨处留存一丝余温,却无法蔓延全身,同看月色,有人眼中淡漠寂寥,有人唇角含笑微喜,夫妻之亲疏,喜乐难同。
青年的儿子在药王谷渐渐长大,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药物,他从小接触到的就是药草,学的也是这些知识。动物,也许兔子猫狗鸡都算是,但没有那些大型猛兽。
青年是想要做出些改变的,他带着儿子去山里,说是打猎,其实是想要找到一只野生的猛兽幼崽,结果,天性善良的儿子却因为要给兔子医治腿伤,最后抱走了那只虎口留生的兔子,惧怕老虎,连重伤垂死的老虎都不敢杀的软弱。
这一行,青年不得不承认,这样善良娇弱的性子,不类己。
也许,他自小在这里长大,比御兽山庄更好。
至此,那一丝微弱的念头彻底放下,他没有教过儿子御兽诀,就让儿子做了一辈子药王谷的外孙。
报到御兽山庄那里的消息,就是那个病弱的婴孩儿早年去了,庄主不在意,也没有人再提起,继他少庄主的身份失去了之后,儿子也失去了御兽山庄庄主之孙的身份。
平平淡淡的人生不过百年,死后万事皆空。
一百五十年后,药王谷依旧在和御兽山庄结亲,这一任的御兽山庄庄主是个豪爽性子,所养的伴身动物是鹰,翱翔九霄而声闻万里,自在而性野,是个真正粗豪的汉子,却偏喜欢药王谷那弱质纤纤的小姐。
这一段婚事是他们两个先看上眼,药王谷长辈才同意的,这一场联姻再次让两方势力似入蜜月,便有了侄子的登门拜访,年轻的公子自幼就得姑姑教导,对姑姑很亲,连带着对姑父也亲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