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义子,也是弟子,师门之中同姓而名,约为兄弟,也不算什么。
“我是说不得你了,随你吧。”
纪清志一叹,有些无奈,他当年再是年少无知,也不曾如纪墨这般,不过,不以私情挂怀,倒的确是能做大事的样子。
“爹爹格局小了,纪氏一姓,于天下,沧海一粟,何足轻重,然医术可传,天下皆出此门,便是济之天下,天下谁人不知纪也?如此,门庭何足困?展翼遮云,承光而下,足耀也。”
老调重弹,舒缓心结,纪墨愿意为此多费唇舌,情知是自己任性,辜负长辈厚爱,论调诸多,不过是一点私心,求得宽宥。
“罢了,你总是有理,我就看你如何展翼。”
纪清志应承一句,看着年富力强的儿子,心中也是有着期许的,子孙传人,拘于血脉,窄也。诗书传人,杏林广布,宽也。以医道传人,普济天下,阔也。
大事无动小情,却足以称量眼界,既已看到天上,又如何怜取微尘?
这是纪清志最后一次跟纪墨催婚,以后再没提过,只督促四个孩子学习医术知识,这方面,他不得不再次接过育人重任,让纪墨有足够的时间去筹措生计,编写文字。
幸得这四个孩子都不是愚笨之人,这等机会于他们太过难得,没有不用心的,进境之速,让纪清志略略展颜。
如此,当这座小城之中的纪家医馆再次小有名气的时候,纪清志溘然长逝,若一梦不醒,未有片语只言。
纪墨所著书册,正在枕边,似是夜间还曾翻阅,遗落于此,书印有痕,宛若在时。
“父亲莫要过于悲切,此事祖父早有所料,必不愿见生人毁瘠。”
纪言是老大,在这种时候,很有能当事的样子,主动开解纪墨,纪墨转头,扯动唇角,只是一笑,“我很好。”
世上谁人不忍离,此日或长短,此情或短长。
最小的纪安在这一年也有十岁有余,送葬纪清志之后,纪墨不再于此地停留,带着四个义子复行他方,一路劳顿,只把当年纪清志教他的,又细细教了四人,如此,又是二十余年。
这一年,纪墨也老了。
“医者技艺问白须,首看年龄次看方,未知效验先闻声,辨气察容信几分。”纪墨捋着垂在胸前的白胡子,根根分明,已是时年不短,蓄此赘物,不过是为了世人第一眼的尊重。
世有尊长,医尊老者,如此看诊开方,旁人总是要多信几分,以此为凭,多年积累的名声也能当个敲门砖,叩开富贵之门,登堂入室,更得几分看重,事至此,可求进也。
“医师果愿传业?”
“若能广传,便是功德。”
“医师也信来世?”
“不为来世。功在尊上,德在民心,我所践行,愿天下操此业者,更有先进教我,莫陈窠臼,盘旋不出。”
“医师是来求名?”
“名广能传,所以进至尊前,言语所愿,或可求得许可,自当奋行不辍,老骥伏枥,不改千里之志,壮士暮年,不惜奋进之心。白首庶民,亦有功业之念,愿得尊上成全,莫成遗憾。”
“医师既有此念,自当玉成。”
“多谢尊上。”
纪墨跪地而拜,垂首间只叹王爵低微,此后能继几年,还要看后来者了。
被搀扶着站起,再次躬身拜谢之后,纪墨便离开了此间,此后五年,不见河阳王,只在小院之中,带着若干弟子,检验各类方子效用,先以动物为试,再以死囚试之。
有些疾病难以制造典型,便只有普通病症更易验证,药方有效,则着人进上,广为传播,编入医书正册,又有副册,全做补余,以后若可验证,正确的也可再入正册之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汇编正册所选又是两本医书,纪墨这些时间也并不是光在实验上耽误,弟子可代为打理,他只验看即可,更多时间,他也向府医请教家学,赌咒发誓,要把那些医术要点带入坟墓之中,才仗着年老,颜得赠,其中知识点,应有,却已经不被系统所录了。
【主线任务:医师。】
【当前任务:专业知识学习(100/100)】
早在三十年前,纪墨便已经满足了考试的条件,但他并未马上考试,而是继续学习,其一是为了验证方子效用,践行当年在纪清志面前许下大愿,其二,也是真的想要做些事情。
人皆有功业之念,往日所学,技艺或精或繁,多为小道,得之,无损世情,失之,不碍性命,与民生,似近实远,最近的,便是药植,也要有制药师方可惠及大众,不若医师直接,可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