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借阳寿的法子了。”
安静头都没抬,低着头往火盆之中一下一下地放纸钱,不管纪墨放不放,她总能在那一张纸钱燃烧完再放上下一张,每次不多,保持在盆中火不灭的程度,刚刚好的节省。
这是多年偷偷烧纸钱得的技能,若是一下子放多了,香燃尽前纸钱就烧没了,总是要守着那一点香火静待,倒不如这般,一点点燃着火,不让它灭,也不让它烈,不愠不火地蓄着一口气般托着那火光的时间。
“我娘见我的时候就跟我说了,咱们师父不是好人,你以为咱们是她头一次收的弟子,其实,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娘说她之所以被村里那么尊敬,就是她活得长,每次看着都要死了,过个几年一见,竟然还活着,活得还不错,依旧那么厉害,只跟在她身边儿的弟子没了……”
火光映在安静的脸上,因那火势不大,光也没那么亮,晃晃悠悠的,连安静的声音似都有几分飘忽。
仓促折起来的纸帽子之下,安静的小脸只露出一半,那满面的老相,让她这番话也多了几分“老话说”的可信。
纪墨心中一动,“也没什么逻辑关系,许是……”
“我娘说她每次收弟子,都收那种八字有问题的,说是阴气重,好入这一门,其实这样阴气重的,死了也不奇怪,什么走阴的时候不小心,被勾了魂去,什么学的时候不小心,用错了咒语……总有太多理由可以让那些弟子死了,我娘都记得两三个,都是村人说得,正因为这个,他们怕得厉害。”
秦九阴的走阴术到底有多高呢?明明没有什么特效加身,偏偏她说什么,人家信什么,古代人又不是没脑子,那种摸不着的事情,他们为什么就只信秦九阴说的呢?
因为她能耐,她倒是不曾怎么恐吓村人,可来抢生意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完好地从村子里离开的,再有她身边儿的弟子,每次看着她要死了,一扭头,死的都是她弟子,她就那样半死不活地还能坚持下去,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的样子。
大家都不傻,怎么可能不怀疑?
起码安静的母亲就是怀疑的那个,不过无凭无据的,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她本也是不在意的那个,别人说起,听一耳朵,胆子大了,跟着胡编两句罢了。
后来是因为什么恨上了呢?
“我娘,就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死的。”
安静说出这一句,让纪墨也跟着惊了一下,到底是师妹,安静以前啥生活,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正常人家,有个如安静这等毛病的孩子,都要哭天抹地,何况是古代更加迷信,安静的娘生了安静之后就没落下好名声,坚持着过了没几年就没了,这里面固然有后来她丈夫也死了没了支撑的意思,若说没有神婆的影响……
纪墨苦笑,不是很怀疑安静这话,如村中连孩子夜哭都会找神婆问问的习惯,生下安静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找神婆问问,作为当时的神婆,秦九阴一句话把人害死,也是有可能的。
但从时间上看,安静的娘不是生了孩子就被害死了,可见秦九阴说的那句话应该不是直接致死的那种,间接的可能很大,起码让很多人在选择弄死安静的娘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以秦九阴平时嘴上不留情的样子,倒也是可能的。
心中存了这样的想法,为秦九阴辩驳的话都显得心虚,“师父也许不是那样的意思,而是别人会错意了。”
“不管是不是,她要借咱们的阳寿是肯定的,师兄得她喜爱,又是她养大的,未必直接就死了,倒是我,一向不得她喜欢,肯定是活不了的……”
安静的看法就是如此,既然要我死,不如你先死。
纪墨听着,却是另一番感受,在他看来,秦九阴对安静十分不客气,却也不是存心疏远的样子,反倒是自己,天生男子的问题就不是秦九阴心中的最佳徒弟人选,若是真的二选一,说不定最后留下的还是安静。
当然,这样的假设,现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师父从没说过阳寿也能借,你这样想,实在是……”因假想而给人定罪,先下手为强,纪墨不是很赞同,可,似乎又不好说反对,受益者毕竟还有自己。
“师兄平时聪明,怎么这会儿却笨了,阴寿都能借,阳寿又有什么不能借的?”安静的这一番推理毫无问题,秦九阴的确教过他们怎么给人借阴寿。
专业知识点的适时增加,更是让纪墨明白的确有借阳寿的法子,所以,秦九阴那时候肯定地说“不会死”之语,也是指有这样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