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给我站住!”
孙爷爷哪里还听他说什么,这一说要打就往外跑的样子,真的是太熟悉了,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直接就追了上去。
好些年了,村中人都没看到这稀罕景,有人就停下来看热闹,还故意含糊孙爷爷的认知,问他“打儿子呐”。
孙爷爷还应了,边硬边追,围观的都是笑,还有小孩子跟着后面跑,当真是无忧无虑。
纪墨气得吐血,你们这是看大戏呐,怎么都不帮忙分说两句,莫不是自己挨过打,也要看别人挨打才痛快?
被逼得没办法的纪墨最后是爬上树才安全的,看着树下的孙爷爷,一声一声地喊:“爷爷,你醒醒啊,我是纪墨,你还没教我呐!”
孙爷爷早就清醒了,他往常的糊涂也就是那一会儿,之所以继续追,没别的,就是玩儿!
好久没跑了,跑一跑也是重温年轻时候的状态。
纪墨被哄下树,孙爷爷倒是不拿板子打他了,用手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就知道跑,还跑得挺快,什么时候学会的上树,我都不知道……”
“我都是被逼的。”
上树算是个什么技能啊!纪墨都忘了自己啥时候学会的了。
被孙爷爷拽着衣领子带回家,正好识字看书,从头开始学认字的纪墨效率还不错,孙爷爷又高兴起来:“跟你爹一样,你爹当年也学得快,就是不学好。你可不能跟你爹一样,咱们这门技艺不能在我手上丢了。”
老了老了,什么最可惜,什么最遗憾,“我若是不能把手艺传下去,死了都闭不上眼”,这份沉重的责任感,纪墨很是理解。
识字之后就看书,看书主要为了记忆,同时在学的还是风水上面的事情,这上面,孙爷爷让纪墨跟着孙三叔学,“老三这块儿还行,让他给你讲,带着你看,这不看是不行的。”
地形地貌,不要指望这时候的地图,不说那玩意儿的军事意义不是普通人能够拿到手的,就是拿到手都是罪,再有就是地图上的清晰程度之类的,比例标准之类的,都不那么统一,看了也只能看个线条图,看不出个高低深浅来。
纪墨是见过古代地图什么样的,对此不抱希望,别说什么等高线不等高线的,古代谁去测量这些数据?没有数据,画出来的地图也就只是一个参考,跟精准没什么关系。
所以,风水上,还是要自己亲眼看,有的地方甚至要亲自走一走,有一说,土壤的松软程度也能判断地下水是否接近地表,从而判断这里的水脉走向是否合适做某些营造工程。
孙三叔实在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被孙爷爷夸奖一回,接了这个活儿还挺高兴,每天一大早就把纪墨带到家中,吃了早饭就往外头走,不远行,就在附近,把曾经讲过的东西细细再讲一遍。
他对结构布局的掌握也是让纪墨惊叹,这也很不容易啊,随便说着,就能随便在地上画出横平竖直的线条来,说明方位上的各种问题,那种“指点江山”的感觉,肯定是做过的吧。
纪墨想到就问了。
“那可不,咱们家当年多是做这个的,就是你爷爷,固执,不肯将就,否则,也早就是朝廷的大匠了,不过话说回来,大匠也没什么好的,你爹说得对,咱们一辈子不离田地,以后还能来个耕读之家,入了匠籍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一辈子受人使唤,可比种地辛苦。”
孙三叔言之凿凿,好像真的懂得两者之间的差距一样。
纪墨听了只是撇嘴,他们这是不知道农民的苦,别看一样是种地,并不少付出辛劳,可收获却是大大地不同。
每年种得的粮食,拿出来当税交上去的很少,家家户户都有饱食的余地,不用说,纪墨都能猜到,肯定是那便宜爹在报上去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比如说让上田成了下田,同样是田,上下分等之后,交的税可是不同的。
村子附近的这片田,不敢说都是上田,可全部按照下田,或者下田比例更多的方式来交税,其中漏下的就是赚下的,自然家家户户都有余地,没见过种粮食还吃不饱的,便也不知道农民到底有多苦。
也就觉得转耕为读,也就差一个有天分的儿子的距离。
其实,那么多当工匠的,难道都是热爱吗?不也有很多是种田活不了,只能找个新的活法吗?
这些不是小孩子该明白的,纪墨都没说,只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
孙三叔重点也不是讲这个,一句话之后,自觉就说到了正题,随手在地上画下简单的山川地形来,考较纪墨该在哪里建城之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