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冷笑:“朕倒没想到,你是个尖牙利齿的,难怪燕宣和周氏会忌惮你。”
卓季:“陛下谬赞。侍身要这个赏赐,不是因为不想伺候陛下,仅仅是因为,侍身有身心障碍症。”
“那是什么?”
卓季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地说:“侍身是哥儿,可因为侍身是宿慧者,侍身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男子。直白来说就是,侍身生下来就有作为男人的记忆,可是身体又是哥儿,这就造成了一种心理和身体上的矛盾。而陛下您,也是男人,侍身若服侍陛下,恐怕会发生什么侍身自己都难以预料的事情。”
永安帝身上的冷意退了一些,毕竟那天晚上他曾亲耳听到过这人对自己哥儿这一身份的排斥,甚至认为哥儿比去了势的寺人还要惨。
永安帝做出了让步:“侍寝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制,但朕可以免你无罪。”说着,永安帝从腰上扯下一块佩玉。张弦立刻双手接过来送到卓季面前。卓季拿在手里,等皇帝解释。
“明宗皇帝曾亲赐给朕两枚玉(读:射),一枚朕收了起来,一枚朕一直随身戴着。朕把这枚玉赐给你,只要你不犯大逆不道的死罪,这枚玉就可保你平安。你是朕的侍,但你有秀才功名在身,朕允你在朕需要的时候,为朕出谋划策。但你也必须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让朕发现你有半分的违逆之心,朕会把你囚于东四所,挖出你脑袋里的所有东西,然后把你五马分尸!”
卓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几分。他握紧手里的玉,说:“陛下,若不是被您发现,侍身现在还在西三院悠闲自在地打盹。陛下只要能让侍身在锦瑟宫依旧悠闲度日,侍身绝对会在陛下您需要的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永安帝:“朕准你不向太后、贵请安,准你不接受各宫约见,也准你不参与宫中诸事。但每年的天寿节、长青节、宗日、年节你必须露面。”天寿节是皇帝生辰,长青节是太后生辰,宗日就是皇室宗室每年的祭祀活动,年节就是新年。
卓季笑了,笑容蔓延至眼底:“侍身谢陛下恩典。陛下,您真是一位心胸宽阔的明君。”
“噗!”张弦及时捂住了嘴。
永安帝也没想到表现得一直如高岭之花的卓季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努力板着脸说:“你最好不要给朕心胸狭窄的机会。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做。”
卓季把玉戴到脖子上,收进衣服里,说:“还请陛下把侍身的藤箱还给侍身,里面的都是侍身的私人物品,还有侍身用惯了的笔墨。”
张弦去看皇帝,永安帝点了点头,张弦离开陶渊阁。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藤箱,身后还跟着冯喜,冯喜的手里拿着一叠上好的白纸。冯喜放下白纸后就走了,张弦把藤箱放在卓季的面前,卓季打开箱子一看。果然,少了不少东西。他的四本游记一本都没了。
“你那四本游记朕还在看。”
没有问皇帝懂不懂古拉丁语,卓季拿出墨水和鹅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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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季在陶渊阁里做功课,永安帝就一直站在他身边,不时问这问那。卓季真就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永安帝也明白了那晚卓季为什么会说,即使说出来也根本做不了。永安帝很想问问卓季脑袋里遗留的那一世到底是什么朝代,如何能做出如此气势磅礴的工程。不过永安帝最终还是忍住了。
卓季脑袋里关于水利工程的“记忆”很粗浅,但对永安帝来说,已算得上给他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相比之下,卓季对排灌设施就了解得非常深入。甚至说,卓季写下的有关排灌设施的内容完全可以直接拿给工部着手准备了。
天黑了,卓季才抱着他的藤箱,坐着步辇,昏昏欲睡地返回锦瑟宫。永安帝还给了他一项圣宠允许他拥有、嫔以上的妃侍才能有的采仗,只是人数上有所缩减。这就意味着,卓季出门的时候可以乘坐步辇或轿子等代步工具。
无数双眼睛盯着奉天殿,自然也看到了坐着步辇从奉天殿出来的卓季。又是一盆滚油泼入了凉水中。因为用脑过度,加上步辇晃来晃去已经快睡着的卓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郸阳宫引来了怎样的震荡。
张弦把卓季送回了锦瑟宫,看着卓季进了屋这才带着人离开。送卓季回来的人是皇帝指派的,不是锦瑟宫的人。因为皇帝赏了卓季采仗,所以明日张弦还要去给卓季挑一批合适的宫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