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应石在卓季床边坐了两个多时辰,拿着十几张纸匆匆离开了翔福宫。韦应石没有直接去太医署,而是去了奉天殿。永安帝把卓季写写画画的十几张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交给韦应石:“按顺说的去做。”
“是。”
韦应石拿了东西去太医署,永安帝的脸色却丝毫不见好转。张弦给陛下倒了杯新泡的热茶,送到陛下跟前。
“张弦。”
“奴婢在!”
永安帝拿起茶碗,沉默了片刻,说:“朕只给了他一个位,是委屈他了。”
张弦立刻说:“万岁,顺不在乎这个。要不是万岁您心血来潮去了西三院,顺现在还在西三院躲着呢。”
永安帝看向张弦:“那你说,朕给他什么赏赐才最合适?他跟朕哭穷,可又不要朕直接给他银子。朕若问他,他只会跟朕说不想侍寝。”
张弦捂嘴笑了下,道:“万岁,顺可不止一次跟万岁您说过想要什么呀。”
“什么?”永安帝蹙眉,他怎么不记得?
张弦:“顺不是说了吗?只想混吃等死啊。”
永安帝愣了下,然后呵呵笑了,接着有些感慨地说:“是啊,他最想要的,就是混吃等死……”拨了拨茶碗里的茶叶,永安帝抿下一口茶,放下茶碗,“他这个没志气的。不过他想混吃等死,朕还是给的了的。”
张弦笑道:“这满天下,也就万岁您能让顺清清静静的混吃等死。顺对万岁您的事儿如此的上心,不也是希望能多为万岁您解忧,让万岁您心情好,身体好,能给顺做靠山吗?万岁,您龙体康健,顺才能随心所欲呀。”
永安帝又低低笑了:“你这张嘴,都快赶得上他了。”长舒了口气,永安帝道:“朕这阵子确实心情不愉。不过你说得对,这天下,除了朕,又有谁能让他轻松自在,任着他混吃等死?”
“可不是么,万岁。”
永安帝:“你去翔福宫,告诉他,好好养病,别再管宫里的闲事儿。他是朕的顺,他只需伺候好朕便是。”
“是。”
收到张弦的传话,卓季着实楞了,等到他反应过来张弦话中的意思,他挥挥手让屋里的花姑姑和原秀出去,问:“张公公,陛下他……”
张弦点到为止:“,您为了三公主的事累病了不说,这病中还时时挂念着,陛下很是感动,也很心疼您。只是,这宫里,母凭子贵,子,也同样是凭母贵。若不是萧妃娘娘和温妃娘娘对陛下的圣意阳奉阴违,大公主和三公主也不至于遭此大难。现下,宫里的公主再金贵,也比不得您对陛下的重要。您的身子一直不好,陛下就是用膳都没胃口。”
卓季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谢谢陛下如此厚爱,我会专心静养的。”
“奴婢会如实禀报陛下的。”
张弦走了,卓季躺下。张弦点到即止,他听得明白。萧妃和温妃怕是要不好了,连带着,她们生下的公主在皇帝陛下的心里也不会有太高的地位。如果是“那一世”二十七岁之前的他,他会觉得永安帝太冷血了,不愧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二十七岁之后,经历了那样的炼狱世界,永安帝的冷血在他看来很正常。或许,在某些地方,他可能比永安帝还要冷血,还要无情,只不过,他还没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
三公主的消息再没有人传到卓季的耳朵里,卓季也没有再特别关注。又在床上躺了七天,卓季下床了。病好的卓季给自己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十一月中,这场在东洛城及周边数十个县引发了极大恐慌的流行性痄腮随着太医署的及时控制和气温的下降,最终得以消弭。原本会引发至少数百人死亡的这场疾病,最终只有四十八人死亡,其中半数以上是不满八岁的孩童。但对于俣国的百姓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老天保佑了。
在太医署宣布病情监测结束,流行性痄腮已经安全度过,郸阳宫的宫人们是喜极而泣,戴了一多个月的口罩终于能够摘下了。摘下口罩的当天,永安帝连发数道圣旨。太医署上下全部嘉奖。萧妃、温妃被降为嫔,撤主宫之位,迁去侧宫,燕宣被降为斗南,瑶嫔(吴氏)被降为贵人。惜贵妃身为东八宫之首,罔顾圣意,对东八宫妃嫔督管不力,罚一年例银,罚思过三月,如若再犯,严惩不贷。
皇室宗亲凡是在此事件中没有遵照圣意的,扣钱的扣钱,罚款的罚款,降职的降职,挨训的挨训。只有吴绍王府和献义王府逃过一劫。说起来吴绍王府和献义王府逃过“一劫”还跟吴绍王世子南容时珠有关。南容时珠被“关”在大兴宫试药,宫宴那晚,他对南容时璃说皇帝陛下给他试吃太医署配的地安丸,阳气补回了不少。南容时璃回到府中就跟父亲说了这件事,话中不无羡慕。羡慕南容时珠能被陛下选去试药,也羡慕南容时珠能吃到如此神奇的地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