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弦平静好出去,冯喜已经不在外头了。张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深吸了几口气,弓腰低头进了止行殿。
“干什么去了?”
张弦一进去,就听到陛下问他。张弦回道:“奴婢去拾掇了下自己。”
永安帝:“没去看看翔福宫给你送了什么年礼?”
张弦抬头,讪笑:“奴婢什么都瞒不过万岁您。”
“哼!”
冯喜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出声,张弦走过去给万岁斟茶,路过冯喜时他踢了冯喜一脚,冯喜低着头出去了。张弦道:“常敬孝敬奴婢的年礼就是清凉膏。”放下茶壶,张弦低声:“万岁,您这火发出来,心里头是不是舒坦一点了?”
正要喝茶的永安帝拿杯子的手一顿,抬头。张弦:“万岁,自‘山楂案’之后,您这心里就一直窝着火。程氏已死,奴婢也知道您这火没地方发。可您一直憋着有损龙体啊。您今日跟奴婢发发火,这心里头可舒坦些?”
“哼!”
永安帝拿起茶碗,喝茶。
“万岁,奴婢是觉着,顺是宿慧者,奴婢不识字,可奴婢觉着,顺‘以前’肯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后宫的、娘娘在意的事儿,搁在顺头上可能就是小事儿。相反,后宫的、娘娘不在意的事儿,搁在顺头上可能就是大事儿。万岁,顺是大智慧者,您跟他怄气,顺可能都不知您在气什么,您若是不高兴了,不如直接去跟顺说?”
永安帝把茶碗重重放在御案上:“朕是九五至尊,朕去跟他说?他再是大智慧者,他也是朕的侍!朕是他的男人!朕就要看看,朕多久不去翔福宫他才能看出来朕在对他不满!”
张弦低下头,莫名觉得万岁纯粹是没事找事儿。
“朕今晚去衍信宫!”
“……是。”
后宫的妃侍们表示看不懂了。陛下突然不去翔福宫了,跑去衍信宫了!还连着去了三晚!听说,明这三天都没能下得来床,可见陛下要重新恩宠明了。有人在背后议论,明利用顺重新入了陛下的眼,转身明就把陛下从顺那里抢走了。陛下离开衍信宫后,又在华阳宫连宿四晚。德一直病着,陛下虽没留宿,可白天却是在云宫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唯独不去顺的翔福宫。
翔福宫的宫人们很着急,小慧和常敬最着急。卓季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拿着从工部送来的画图工具埋首在了图纸中。
“,阿桂来了。”
“嗯?”
眼睛在图纸上的卓季头也不抬,一时没反应过来阿桂是谁。常敬提醒:“是明的贴身寺人。”
“哦。”卓季抬起头,“有什么事儿?”
“阿桂说明病了,想您过去一趟。”
“哦。那给我换衣服吧。”
宫里的风言风语卓季也听了一耳朵,不过对于明是不是利用他这件事儿他自己心里有数。当初德就跟他说得很清楚。坐着步辇去了衍信宫,见到明,卓季吓了一跳,明这是真病了!
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容颜憔悴,卓季一坐下来他就突然抓住了卓季的手,眼眶红了:“顺,我,我真的没有把陛下从你那儿抢走的念头,一点都没有!”
“停停停!”
抬手制止明继续说,卓季皱着眉头问:“明,您不会就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病倒了吧?”
明的眼角滑下了眼泪,看起来很难过,阿桂忍不住说:“顺,我家主子,受伤了。”
卓季:“受伤了?伤哪儿了?”
明:“阿桂,你出去。”
阿桂出去了,常敬也出去了。明的手很凉,屋子里不算冷,但他的手凉得就好似屋里没有炭火似的。卓季反握住明的手,问:“,您伤哪儿了?”
明看着卓季痛苦地说:“顺,其实我早就绝了,得圣宠的心思了。陛下之所以给了我一个‘’的位份,只是看在我外祖的情分上……我模样,不讨喜,性子,不讨喜……也没能给陛下生个一儿半女……又怎么会叫陛下喜欢。德让你来找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就是想让我多跟你亲近亲近,好叫陛下能注意到我,给我一个孩子。”
卓季握着明的手稍稍用力,另一手抬起拨开明脸上沾上的发丝。明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陛下来了,我知道是你帮了我。我,我特别高兴,也特别感激你,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只要,只要我能有一个孩子,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陛下面前。可是我……”明闭上眼睛,面如死灰,“我不仅不能让陛下尽兴,还不争气地受了伤。受了伤,又如何能要孩子……”明睁开的眼睛里是绝望,“我知道,陛下,不会来了……顺,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把陛下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