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林裴放下手,除了那双眼睛看上去有些吓人外,表情依旧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我去看看他吧。”
注意到叶时远犹豫的眼神,男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真的没事。”
叶时远当然不会信这种话。
之前林小冬去上大学,路上因为天太黑被车蹭了一下,只是膝盖破了一层皮而已,第二天林裴就联系了施工队免费为整条道路安上了路灯。他对少年的在意是溢于言表的,如今林小冬都已经……他居然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怎么可能?
但在这么多家族中人的面前,他当然不好违背林裴的命令,只能闷头帮林裴把轮椅推过来,刚要扶着男人坐上去,就目瞪口呆地发现,林裴居然靠自己站了起来!
“家主,你能自己走路了!?”叶时远倒抽一口凉气,惊喜道。
林裴无声点头,神色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味。见他走路走得还是有些不稳,一直在旁边默默掉眼泪的林闪闪擦干眼泪,给他拿了一根用来当做收藏品的宝石权杖过来。
男人拄着它,在叶时远的带领下慢慢走到了一楼的大厅。
原本用作宴会场地的地方现在成了一片狼藉,中间被人清出了一片空地,林家一共有六人在这场骚乱中丧生。林裴缓步走到他们身旁,跪下来,一个一个地掀开身上的白色餐布。
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能在这场宴会上出席的,基本都是林家的核心成员,像是当初林小冬的叔叔婶婶,就算是挤破了头也没办法加入的。
这些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们,大多拥有着极高的忍耐力和修养,然而面对自己身边至亲挚爱之人的离去,还是很难忍耐住巨大悲伤。甚至还有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当场晕倒,又引发了人群的一阵骚动。
在掀起第五块白布的时候,林裴停下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白布下少年沾满了灰尘的苍白脸颊,用袖子一点一点地把这些污迹擦干净,又像是往常一样,帮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
因为从高空坠落,除了胸口的致命伤外,林小冬的四肢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这也是为什么作为第一发现者的叶时远差点儿心梗的原因。他立刻就想到了林裴如果看到这副画面会是怎样的心情,所以在男人醒来前,他只能尽可能地让少年的模样看上去安详一些。
说实话,叶时远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效果有多大,但……
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裴跪在那里看了很久。
“家主,火葬场的人来了。”叶时远不得不再次站出来,走到他身边低声提醒。
“我知道,”林裴垂着头,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再让我看他一会儿。”
闻言,叶时远鼻头一酸,他不得不狠狠眨了几下眼睛,才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和其他家属们被人拦着、哭天喊地想要去追车子的模样,不同,当叶时远再次走过来,告诉林裴真的不能再等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人帮忙,男人便缓缓盖上白布,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目送着车子一路远去,林裴是唯一一个留在这里的家属。
因为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处理。
叶时远站在他身旁,看着林裴像往常一样把各项任务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却迟迟不给自己安排事情,不仅有些焦急:“家主,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你”林裴看着他,沙哑的声音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把林闪闪招了过来。
“孩子,”他摸着女孩儿的头,平静道,“对不起,我之前答应小冬,要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至少也得等你上完大学再接触这些事情,但现在,我可能要食言了。”
林闪闪抬头望着他,闪烁的泪光中满是憎恨:“家主,您不用管我,只要能为小冬报仇,让我干什么都行!”
“好孩子。”林裴的大手按在少女单薄的肩膀上,他似乎是想对林闪闪挤出一个笑容,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家主,您不会是想让她现在就接手家里的事情吧?”叶时远不可置信道,“可是闪闪她才十五岁啊!还是个高一的孩子……”
“我接手林家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年纪罢了。”林裴平静道,“而且,她背后有我,怕什么?”
“但这也太……”
叶时远纠结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现:“家主,您是说接下来要隐藏在幕后,把那群人钓出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