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受伤了,快过去看看。”叶长青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竟直接身化残影,御剑凌空而去。
“诶,师尊——”温辰没料到他会这么着急,对着那离去的背影,五指本能地向前一抓,可惜的是,连片衣角的影子都没留下。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知怎么,心里失落的同时,还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危机感,好像前方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在等待,不面对不行。
此时,已过午夜,雪一样的月光,从深山老林的缝隙间扎下来,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银灰色,西风刮过,周围树丛沙沙作响,冷不丁,竟有利齿咀嚼骨肉的声音泄出。
咔吱、咔吱、咔吱,一声一声,清脆明晰,仿佛就在耳廓之前。
身边没人陪伴,温辰一个人有点害怕,捏了捏拳,没再想别的,御起长剑,闷头朝叶长青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幸好,对方并没有走远,不出一盏茶时间,他就在一棵大槐树下,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一抹青,可一声“师尊”还没叫出口,就发现,树下还有一个人。
“小辰,你怎么样,伤得很重吗,疼不疼?告诉我。”叶长青单膝跪着,小心地搂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少年,字里行间,是他极为少有的担忧和不安。
受伤的少年起初默然,良久,才攒起一点力气,气若游丝地道:“哥,我身上好冷,我好难受。”他仿佛流尽了全身的热血,整个人憔悴如一副潦草的白描,缓缓抬起一只没有血色的手,“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叶长青立马抓住那只手,火热的灵力瞬间就流转在紧紧相扣的十指间,他咬着唇,轻轻摇头,几近仓惶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来晚了,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回去。”说着,他一把抱起白衣少年,大踏步地朝几丈外的一个山洞走去。
温辰目睹了这一切,难掩错愕地问:“师尊,他是谁?”
“是我弟弟。”叶长青随口应了一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可是,师尊你什么时候……”温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话未说完,就呆住了——那一直埋头在他颈窝中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是他。
温辰心里狠狠一疼,像一池春水,被乍起的狂风吹乱。
最害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吗?那个暂时被自己代替了的少年,终于还是回来了吗?师尊之前表现出的冷漠和疏离,都是因为他?他不是很强么,又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温辰心烦意乱地想着,一抬眸,意外地看到几尺外,那个明明已经伤到神志不清的白衣少年,居然向他绽开一个微笑,明媚而挑衅,仿佛在说,你输了。
可他还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叶长青已经抱着人拐进了山洞。
“师尊……”温辰孤零零地站在树下,神情冷落,清隽如水的眸子里,书满了被人抛弃后的心酸和惶恐,他肩头微微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了半晌,终于一咬牙,跟了进去。
洞中,叶长青已然生起了一丛篝火,解下外袍,铺在地上,将半路救下的少年放了上去,动作慎之又慎,像对待一件遗失多年,复又得到的珍宝,疗过伤,又温柔地安抚了一阵,才站起身来,第一次看到了随在他身后的小徒弟。
“你帮我照看他一会儿,我出去打几只野兔,很快就回来。”叶长青草草地叮嘱了一句,急匆匆地就要往出走。
擦肩而过时,温辰飞快地拽住他中衣的袖子,想挽留却又说不出口,纠结了许久,复杂地低下头去。
“怎么了?”叶长青狐疑,见他不说话,便没什么耐心地勾住他下巴,强迫与自己对视,“冥界山林里多恶鬼,小辰受了伤,动弹不得,你要好好保护他,不能有一点损伤,夜里风凉,火小了要填上木柴,他如果渴了,你就去外边小溪里打壶水来,记得现先在火上热一热,他身子不好,喝不了那么凉的……听到了吗?”
温辰神色难过,一言不发,浅淡的下唇上刻着一排清晰的齿痕,交汇处,几乎要溢出血来。
“好了,不能再耽搁了,我去去就回。”叶长青却当没看见,轻轻震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夜色里,篝火融融,照亮了整个洞穴,可唯独照不亮,温辰眼睛里猝然熄灭的光辉。
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那靠坐在山洞壁上的少年,一向温和的目光中,隐隐有凶煞之气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