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秦箫一边打马,一边问:“师尊,你说……这江南学宫,不会也是糊弄人的地方吧?会不会也像上次那‘梨园宗’似的,给我们耍着玩儿?”
“应该不过,我调查过。”前方一丈外,叶长青骑术极好,随着马蹄颠簸,身子并没有明显的起伏,四平八稳道,“传闻江南学宫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宫主秦玉笙刚刚不惑之年,已经臻至金丹大圆满,几个长老也都是金丹四五阶的水平,门中弟子普遍上乘,并非一般的绣花枕头。”
秦箫奇道:“金丹四五阶?那不就跟我差不多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有什么好稀奇?”叶长青微微一哂,身后发如倾墨一般,飘散在长风之中,“大箫,你可得明白,你是上品土灵根,折梅山凌寒峰的首徒,十三岁入门,十六岁结丹,这放到寻常门派中,是绝对的少年天才,居然说跟你差不多就不稀奇,未免太妄自菲薄。”
阮凌霜骑着一匹漂亮的小红马,在一旁捧臭脚:“师兄,你自己根骨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师父好!论剑大会魁首,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那是白瞎的吗?”
距她三尺远的地方,温辰在一行人中断后,听了这话,也跟着附和:“没错,我们凌寒峰的修行条件,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加上师尊法剑双修,……。”
三个徒弟如此尽心尽力地拍马屁,叶长青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太没谱,当下挥挥手,斥道:“行了行了,一两句就可以,还没完没了了?满招损谦受益,我教过你们的东西都忘干净了?”
“嘿嘿嘿。”身后传来几声窃笑,然后就没动静了。
他望着千里平原之上,已经若隐若现的一片城墙,思绪不由得跟着飞了去。
其实,秦箫会有那样的疑问,并不奇怪,他长在折梅山,学在折梅山,鲜少有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不知道他人的挣扎无可厚非,自己这一次带他们一起来验收江南学宫,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让他们明白这一点——
如今天下,以修士为尊,各种修真门派多如牛毛,大的小的,正规的不正规的,人数多则几千上万,像万锋剑派那样的大排面,少则三三俩俩,走出去都像是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
总之,就是太多了。
而每一个小门派,从草根起家到发展壮大,都有一个堪称是里程碑式的目标,那就是——加入首屈一指的正道联盟,烽火同俦。
就这么不夸张地说吧,同一个人,若是在个没什么名气的散修门派,外人见他大多会说“看,那个会飞的穷鬼又来骗钱了”;相反,他若是身在烽火诸门之一,那出去了,必是“某某仙君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云云了。
所以,每四年一度的烽火诸门遴选,从来都进行得如火如荼,由万锋剑派、天疏宗、折梅山、流花谷派有名有望的大能长老出去,名为“伯乐”,到各个报名的小门派中,搜寻未来的千里马。
这些默默无闻的“千里马”们,纷纷削尖了脑袋,不遗余力地试图得到“伯乐”的赏识,挤进这个大佬圈子,为现世修真界所认可,提高知名度,斩获上乘的功法秘籍,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招收弟子,更好地赚钱养家,甚至更好地……招摇撞骗。
可说到这,问题就来了,到底什么样的门派,算是有资格能够成为烽火诸门之一的呢?
这一点,曾经让各位高层人士伤透了脑筋,因为不管什么事物,稀少的时候往往精致,只要品类一多,必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什么妖魔鬼怪的,都出来了。
每次门派遴选,报名的都有上百之众,真正符合要求,能够入选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最乌龙的,当属上一届曾有个草台戏班子,打着“梨园宗”的名号,接待了天疏宗少宗主,卷宗上说好的阵法演示,让他在那正襟危坐了一晚上,结果……
听一群戏子伶人,咿咿呀呀地唱了三个时辰的《空城计》,一本正经来当“伯乐”的凌韬,最后当了个寂寞,在诸葛孔明第三次披着鹤氅,抱着破琴上台的时候,终于忍不了了,直接掀桌子走人。
就这,也碍不得后来人笑话他——噫,这凌少宗主呀,二十几岁的人,幼稚得像个瓢!听人唱戏唱三个钟,才回过味儿来这是在涮他,是真蠢,比戏本里的司马老儿还要蠢!
想到这,叶长青无奈地一叹,心说自己可不想像凌韬那么惨,但愿那江南学宫是真如传闻所言,不是个江湖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