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任由他照顾,身子一动不动,望着地上可怜巴巴的魔蛇,道,“也没做太大的坏事,超度了吧。”
“——不可!万万不可!”
就在此时,之前因受伤力有不逮的学宫宫主秦玉笙,忽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还是穿着他那身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慌里慌张:“叶长老,这是阴魔,与厉鬼一样,超度不得的!”
叶长青剑眉微颦:“阴魔?”
“是!”秦玉笙抹了抹额上的血,喘着气,低声道,“虽说家丑不外扬,可现在也不得不说了……叶长老,其实这阴魔,曾经是我门下的一名弟子,资质不错,我有意好好栽培,可谁知,她为求速成,不走正道走魔道,被我发现后,一怒之下,将她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那之后,她便怀恨在心——”
“吼!!!”猛然间,魔蛇大吼一声,奋力扭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它一双倦怠的眸子里,竟流出了红色的血泪。
“啊!”阮凌霜吓得退后一步,掩着嘴,问,“师尊,它这是怎么了?”
叶长青默然片刻,抬起眼来,冷冷地盯上了秦玉笙:“是啊,秦宫主不打算解释解释,它这是怎么了吗?”
“这,”后者难为情地一摊手,无辜极了,“阴魔没有理智,见人就杀,为着从前的一些恩怨,意欲置我整个学宫于死地,这样心肠歹毒之物,留不得。”
而后,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叶长老,此阴魔既是本门弃徒,那就是我门内之事,多谢您出手相助,玉笙感激不尽,只不过接下来清理门户一事,就不劳您插手了。”说罢,便操起长剑,要去斩草除根。
唰——
一道凌厉剑风划过,在他身前半尺外,劈出一条深深的壕沟。
秦玉笙错愕地一抬头,问:“叶长老,您这是何意?难道您还对这伤天害理的魔物,留有不该有的怜悯?”
“是不是伤天害理,我亲自问过就知道。”
叶长青走到魔蛇身畔,挥剑于四周划下一圈圆形的结界,炽热的三昧真火静静燃烧着,不许任何外人入内一步。
直到此刻,绍兴一行的许多奇怪事件,似乎全都连在一起了——
江南学宫短短十几年,跻身名流门派;秦玉笙二十几岁前默默无闻,却在成为宫主后,修为突飞猛进;他善做好事,关爱百姓,人人都夸他,人人都敬他,慈幼园中的孩子们一个个健康成长,除了一个叫小芸的,性格孤僻,被虐待了也不讲真话。
舌头被后娘烫的?偷了那厨房火工的钱,所以被打?
呵呵。
叶长青不由得冷笑,心说慈幼园里连教书先生都不认得我是谁,偏偏一个不会抛头露面的火工,眼光倒是毒辣。
他轻轻侧过脸,撩了旁边面如土色的朱学义一眼,暗道,好啊,看来她真如你所说,是个狠角色,这还什么都没问呢,就给你吓成这样。
一片静默中,叶长青给三个徒弟传音入密:“接下来我会摒除杂念,好好审一审这魔物,你们为我护法的时候,一定要特别注意江南学宫这几个人的动静,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出手制住,当然了,他们若是胆敢玩儿阴的——”
他话锋一转,冷冽如冰:“那就不必客气,杀一个,是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辰:师尊,你娶她,得不停地给她收拾烂摊子……你要娶我的话,以后你随便造,我养你(脸红)
第159章林棠(一)纪念,第一个一百万字万岁!
江南秀水,鉴湖微澜,有一渔家小妹年方十三,正摇着一叶扁舟,哼着小调,撒网捞鱼。
随着她扬臂收网的动作,一兜子鱼落在甲板上,头尾不停地拍打着木头,啪嗒、啪嗒,像珠子落到玉盘上,声音清脆极了。
林棠手脚很麻利,将打上来的鱼分门别类,大鱼一条条捡进桶里,小鱼和鱼苗放归湖中,忙活完后,她站在满满当当的两只大桶中间,擦擦汗,心满意足地笑了。
太好了,又是丰收的一天,这么多鱼,拿出去能卖多少钱呢?
她从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拿着一截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约莫计算着——
嗯,鱼贩子压价压得狠,一斤鉴湖草鱼最多能卖二十文,这些鱼算下来,也就五钱银子不到,如果是这样的话……别说家里上个月欠的外债了,就连给娘买药的钱都凑不齐呢。
怎么办?
林棠看着自己手中的草纸本子,神思一下子从碧波荡漾的鉴湖上,回到了几十里外柯桥小镇那个年久失修的茅草房外,推开嘎吱作响的老木门,看到了病榻上咳嗽不停的母亲,和椅子上断了一条腿,再也没法以捕鱼为业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