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夜晚,自古浪子佳人,风流绝畅,十里凌波挥洒悠悠古韵,桨声灯影里,扑面而来便是漫天的烟雨意。
一条雕龙刻凤的漂亮画舫上,几个少年人玩得特别开心。
“我想想啊,河灯上写点什么呢……哎,师兄!不许看,许的愿望被人看去了就不灵了!”
“哈哈哈,我猜啊,你这丫头一定是写了今晚全金陵城所有的美食自己长腿,跑到你床上去——”
“我、才、没、有!”
“我、才、不、信!没有就让我看一眼嘛,难不成是少女怀春看上哪家小公子了?”
“啊师兄你胡说些什么!我又不是你,你——师尊,你看他,你看他,你管不管呀?!”
“咳咳,你们两个,安静一会儿好不好,为师这耳朵都快让你们吵聋了……大箫,人家小姑娘有点秘密不是正常么,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去,一边待着去。”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温辰独自坐在画舫的另一头,捏着一只小炭笔,五指轻颤地在一盏河灯上写了几个字:愿君一生顺遂,百世安宁。
写完后,他偏着头端详了片刻,始终觉得歪歪斜斜的不大好看,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又实在写不出更端正的字来,无奈地摇摇头,将那河灯放入了悠悠的流水,看着它一闪一闪,逐渐混入河面上银河一般的灯群。
痛,还是痛。
温辰一手扳着船舷,咬牙强忍过了一阵疼,眸子里布满了浓浓的倦意。
天疏宗的暗刑果然不是那么好受的,从外表看一点痕迹都没有,内里的伤却会绵延地痛上好几天。
本来,他借着休息的名义在客栈房里挺了一下午,晚上这个游船的活动,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来,可若是不来,别人一定又会觉得奇怪,稍一问询,他白日里被谢易暗算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那样的话,大概两派之间又是一场理不清的争斗了吧?
唔……
温辰阖上眼,把即将出口的痛吟生生卡回喉咙里,他感受着流窜在四肢百骸的痛楚,竟然都有些麻木了。
不算什么,这点真的不算什么,和从前经历过的那些相比,熬一熬就好了,是自己技不如人,活该罢了,怎么能把师尊也牵扯进来?
他这边忍痛忍得辛苦,却听不远处的河面上,传来了少女银铃一样的欢笑——
“叶大哥,秦大哥,阮姐姐,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陆苒苒站在另一艘画舫的船头,兴高采烈地朝这边挥手。
叶长青笑了:“确实好巧,这么长的一条秦淮河,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不失为一种缘分。”他看一眼与她并肩而立的年轻人,道,“陆公子也在啊。”
“在下流花谷陆斐,见过折梅山叶长老。”年轻人拘礼,规规矩矩地报了家门,态度正经不二,与身边蹦跳的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苒苒背着双手,笑吟吟道:“师兄,我们两个人好无聊啊,要不,叫叶大哥他们到船上来,一起游玩好不好?”
“这……”陆斐却是有点为难,抿着唇,低声劝她,“苒苒,人家叶长老师徒四个好好地说些话,我们就不要跟着掺和了,再说……师尊吩咐过我,今晚要早些带你回去的。”
“不要!”他一说这个,陆苒苒就不开心了,敛去了卖乖讨巧的模样,怒气冲冲,“师兄你够了,天天就知道我爹说这个,我爹说那个,你要这么关心我爹,你和他去游船啊,和我一起干什么!”
陆斐涨红了脸,慌乱解释:“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苒苒,你听我说……”
可叹他一个流花谷首徒,烽火同俦中绝对排得上号的人物,不论在外还是在内,都叱咤风云,独当一面,可唯有到了自己小师妹这里,笨嘴拙舌得像个倭瓜。
对面画舫上,叶长青跟着解围:“陆姑娘,好了好了,天色不早,我们正好也打算回去,就不再叨扰你和陆公子了。”
听他拒绝,陆苒苒急了:“叶大哥,你是不是嫌我烦?”
“嗯?”叶长青一下没转过这个弯来,怔了下,才道,“没有啊。”
“没有你为什么不要和我一起?”
“这个……”他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安慰,“以后见面还有的是机会,不在这一个晚上。”
“好的吧。”陆苒苒踢了踢甲板,软绵绵地撒娇:“那一个月后我生辰,你要来流花谷给我庆生呀。”
哎……这个不行,就非要再来那个,这小丫头可真是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