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挑了挑眉,没搭理他。
片刻后,小贩伸出一只手,硬邦邦道:“桂花糖一文钱三个,你那是十五个,五文。”
“好。”叶长青并不待见这个人,只想赶紧买完了事,可待他去探腰间荷包的时候却发现……
“咳,”他轻咳一声,好脾气地笑了笑,“老板,今天出来急,忘带钱了,能不能先赊账,明天一早我就让弟子送来?”
“什么?”小贩先是怔了怔,然后就冷下了脸,言语之间明显有了轻慢之意,“五文都没有?”
“嗯……抱歉,确实是特殊情况,能不能谅解一二,在下叶长青,是城郊折梅山的驭灵长老,放心吧,这一点小钱不会——”
“你tā • mā • de没钱买什么东西?!”
叶长青微微蹙起眉,胸中积攒的怒火有点压不住了——笑话,堂堂折梅山长老,一出手就是几万几十万金地砸,难不成会拖欠你这五文钱不还?
可这小贩仿佛吃了枪药一样,火气贼冲:“去去去,滚开滚开,有爹生没娘养的穷鬼,有多远滚多远,别沾着老子晦气!”说着,就要上去抢过已经递给了阿宁的糖。
叶长青一把扣住他手腕,冷冷地一掀眼帘,嘴角似笑非笑:“劳驾,刚才那句话敢不敢再说一遍?”
若是一般人,见着他这副神情,早就骇得两股战战,跪下求饶了,偏这卖糖的小贩邪乎得很,一点都不买账,对着曾经让正道邪道皆闻风丧胆的活阎王,一瞪眼睛,厉声嚷嚷:“嘿,小叫花子还敢威胁我了?怎么,有爹生没娘养的穷鬼我说错了吗?命里一尺难求一丈,没那个富贵命就少养人家的富贵病,臭小子天天来我这赊账赊账,就问你什么时候能还上?真个皮痒欠抽!”
“等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叶长青觉出不对,可话刚说一半,就感到一股大力迎面袭来,他一个没站稳,竟然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
阿宁滚落到一旁,嚎啕大哭。
“快,给老子还回来!”小贩扳着他的手,从紧攥的指缝间将糖球一个个抠了出来,骂道,“老子的东西,就是喂狗也不喂穷鬼!”
“呜呜呜呜……”阿宁蜷缩起来,弱小的身躯护着那几颗沾满了泥灰的糖,死活不肯给他。
小贩不耐烦了,一脚踹了上去——
“找死。”叶长青低骂一声,跳起来揉身上前,对着那家伙的肩膀就是一招擒拿式,“你有什么冲我来,欺负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喔?”红帽子小贩朝地上啐了一口,拧了拧手腕,抡臂一拳招呼上来,叶长青本想反击,可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人狠狠地撂倒在地!
什……么?
他后脑钝痛,两眼发黑,实在想不通自己即使不能动用灵力,又怎么可能连一个瘦小的凡人都打不过?
兵荒马乱之中,叶长青忍着痛艰难爬起来,当视线触到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掌的瞬间,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十指又细又短,骨节不明,皮肤幼嫩。
这哪里像是成年人,根本就是一个稚龄孩童的手!
“怎么会这样……”
叶长青看着旁边原本只到他腰际、现在却几乎与他肩头齐平的卖糖车,心中毛骨悚然——他竟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儿的样子!
三尺外,小贩还在跟阿宁抢着那几颗微不足道的桂花糖:“臭叫花子围一圈,谁能愿意来买东西?老子好好做个生意,净教你们这些小子给搞黄了,今天一整天,一钱银子都没卖出去,回去不又得被家里那母老虎给看扁了?都怪你们——嘶!”阿宁躺着胡乱地一抓手,不小心将他的红帽子扯掉,霎时一个长满癞疮疤痕的光头暴露在空气中。
小贩神情凝固了,眼球蓦地充血,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一根根看得一清二楚,一刻钟前还卖力赔笑的脸,此刻在比他更加弱小的群体面前,凶性毕露无疑,像个被主人狠狠踹了一脚的家犬,灰溜溜逃出来后看到路边趴着的小野猫,庸庸碌碌了一辈子的丑陋犬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你、干、了、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几个字,而后恼羞成怒,拳头像雨点似的落在了阿宁瘦小的身体上!
“你给我放开他!!!”叶长青怒吼一声扑了上去,在护住阿宁的瞬间,后背重重地受了一击。
“啊……”他失声痛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给这一脚踢得吐出来了,可他没有退缩,凭着心中莫名的一股狠劲,硬是将阿宁护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