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淮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仅仅只是一个月不见,纪知淮看起来已经形销骨立。
明星艺人本就比普通人对于身材的要求高一些。而纪知淮原本就是瘦高的人,现在就更加的瘦削,这样的外形更加深了他眉目中某种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他的双颊凹陷下去,有一种憔悴的病气。
看到这家伙的第一眼,廖如鸣就觉得这人最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再想想门外那名经纪人语气中的无奈与疲惫,恐怕他也对这名歌神无能为力,所以才不得不来求助廖如鸣。
廖如鸣随后看了看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与纪知淮的房间格局是一样的。落地窗,小阳台,小沙发。自带卫生间。
廖如鸣走的那天,他泄愤一般地将各种物品扔在房间的角角落落,自己的衣服则堆在床上。不过现在,这里已经又被重新整理过一遍。
……唯独床上的,那堆属于廖如鸣的衣服还放在那儿。中间留了一个长条形的空洞,似乎是给人睡的。
所以纪知淮就是睡在廖如鸣的衣服里面?这么多天都是如此?
廖如鸣的心中升起一种啼笑皆非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寡言的、冰冷的男人背后的那种脆弱与摇摇欲坠。似乎自从廖如鸣离开他的生活之后,他整个人都已经濒临破碎了。
而廖如鸣整整一个月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廖如鸣倒是能够在网上看到一些关于纪知淮的消息,而纪知淮,恐怕在哪儿都无法打探到廖如鸣的消息吧。最近这一个月,廖如鸣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旅游,要么就是宅在家里,深居简出。
或许纪知淮本来是想等到演唱会,到那个时候他就一定可以见到廖如鸣了,毕竟廖如鸣已经答应他了。他有好好养伤,所以廖如鸣也应该会去他的演唱会。
他还想找个时间,将自己手里准备好的门票送到廖如鸣的手上。
但是他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他已经打算明天给廖如鸣发个消息,问问他在哪里。他已经做好这个决定了。
他紧张而忐忑,又忧虑廖如鸣不会来他的演唱会。他在家里尝试了无数次,首先是要联系廖如鸣说这件事情,然后就是和廖如鸣见面的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
他白天在公司练歌,晚上就在家里练习说话。他研究着要如何打动廖如鸣。
……一部分的他已经认命了,绝望了;一部分的他仍旧在垂死挣扎。
然后他今天在练那首歌的时候,他又突然想到了联系廖如鸣的事情。他又突然想到了廖如鸣对他说过的话。他又一次意识到,或许——
不,不可能的。他总归有机会的。他总应该有一个机会去挽回廖如鸣的,他一定——
然后他发现他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声音被困住了。被他自己所构想的那个可能性困住了。
……如果廖如鸣不来他的演唱会的话,那么他所练习的这首歌,他将唱给谁听呢?
唱给全场几万人,却没有一个人理解这首歌的真实含义。他真正希望对方能听见的那个人,却不会因为他的这首歌而动容……
他仍旧记得过去三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他仍旧可以回忆起一切,从初次见面到初次动心,到紧张的初吻,到听闻廖如鸣拒绝给他炒绯闻的窃喜……
每一个练歌的夜晚,廖如鸣递过来的一杯温水……每一次出席活动,那个熟悉的,镇定而温和的声音,告诉他应该做一些什么……
所有的记忆仍旧清晰,像是一片片轻飘飘的羽毛,就这么浮在他的心中,轻柔地挠着他的灵魂。
在家中,他仍旧保留着所有属于廖如鸣的东西。他的衣物、他喜欢的香水、他习惯用的牙刷和毛巾……所有的所有,他都珍之重之。
但是……他所爱的人……却已经不要他了。
纪知淮陷入了绝望之中。他闭了闭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不久之后又任由经纪人与其他慌张的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了医院进行检查。
而与此同时,纪知淮的心中却有一种近乎理智的冰冷。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嗓子或许不可能再回来了。他的大脑中漫无目的地想着“歌神陨落”这样的震惊体标题。
然而他的灵魂仍旧为他遗失的恋人而哭泣。
他想,这或许就是声乐老师所说的,歌声中的感情。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感情是什么,而他现在似乎也不需要这份歌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