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熙对他说,“这是我的错。”
此前沈熙被孙墨尧抱着进了军营里的时候,一晚上他都没醒。
天亮之后,沈熙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箭头已经拔了,因为失了不少血,脸色定然是不怎么好看了,腰上缠着层层纱布,上面隐约可见某种泛黄色的液体,没有渗出来,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明知道坐起身来一定会疼,但沈熙还是倔强地坐了起来,他的双眼落在王爷的身上,很认真地说,“这是我的错。”
孙墨尧有点儿生气,他不想怪沈熙,也没有道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沈熙硬扛指责。之前他刚接受了因为在军营中骑马,而是实打实地打了三军棍的惩罚。两个副将亲手打得,卫留在旁边亲自盯得,但是孙墨尧还是觉得他们手下留情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而沈熙的话像是在心底添加了一把柴,跟着疼痛一起烧着他的心。
若说真有责任,孙墨尧的责任不比沈熙小到哪里去。
之前沈熙一直说这是一场鸿门宴,完全没有错。他也知道就是这么回事,却没有过于上心。但是大多数的官兵却都了解,商洛城里的那个王爷,是他们扶风王的兄弟,谁能想到兄弟相残真的是拔刀相向,根本不去想会不会连累到更多的无辜的人。
比起这个,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就是弘农王的错。
但沈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弘农王的目的,但是他还是没有太过重视,还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商洛城,所以最大的责任是在他的身上。
孙墨尧不同意,因此与沈熙吵了起来。
最终调停这场争吵的当然是卫留。卫留心里表示很有压力,为什么在京城自己要负责调停皇帝和丞相,在这里还要调停王爷与沈熙?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对于卫留,不管是孙墨尧还是沈熙,都是挺尊敬他的。特别是这回卫留带兵来解救他们,就连孙墨尧都认为这次一定会把命交代在这里,谁能想到现在还活着站在这里。
孙墨尧知道此前自己在花叶飞的面前拖延时间,并不是因为知道卫留会带兵过来解救自己,而是因为他还想多抱一会儿沈熙。
至于卫留会想到来南门救他们,而是因为晚上没有收到王爷派人传来安全的信息,所以带兵前来,其实当时城北和城东早就有官兵去了,他便直接来了城南。
一切都是凑巧。
但好歹做了好事,救了他们的命,就算再凑巧,卫留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卫留一说话,两个人就不说话了。
“咳咳……”卫留看着他们俩,“下官知道王爷你不想怪沈大人,当然,这件事沈大人你没有想到,也是一定的,所以不必想那么多了。”
沈熙略皱着眉头。
卫留又说,“我知道沈兄你心里不好过,可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也好人活也罢,只能把这种事放得豁达一些,不要在牛角尖里追究什么。”
沈熙心想,是自己钻牛角尖了吗?
“卫大人你说得也是不错。”沈熙点头,“但是……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我承认。”
孙墨尧默不作声,他站在一边朝沈熙看了过去,可一边心里还是想让自己挪开眼神。他不想让沈熙扛着太多的压力和责任,他让沈熙来为自己当官,不是来给他背锅的。
卫留点点头,“好吧,这件事那就先这样,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终于把话题扯到了王爷的身上,孙墨尧站直了走了出来,“把弘农王逮出来。”
这个目标很简单,却又是最难的。摆在他们面前的可谓是道阻且长,抓弘农王,为什么抓?怎么抓?凭什么抓?抓了之后怎么做?怎么给皇帝交代?怎么给百姓交代?
这都是一堆想起来都令人头疼的问题,更别说他们还要活捉弘农王。
沈熙与卫留已经想了一个理由,“弘农王有意密谋皇位,计划败露杀扶风王灭口。”
若这条罪名落实,对他们来说反倒是方便了,可惜没有什么事能够顺顺遂遂地进行。
很快弘农王方面也发出了公告,说是扶风王趁家宴安插刺客暗杀弘农王,见事情败露才以莫须有的罪名嫁祸于他。
这么一来,一下子大家都搞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
去年最后一天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商洛城很多百姓似乎都在津津乐道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那一场绚丽的烟火,还有住在靠近南城门的百姓,说是两位王爷的军队短兵相接,打得不亦乐乎,就是没分出个胜负来,所以这就不算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