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数名官员被拖走后,有一名摄政王麾下的大臣终于忍不住,双腿微颤地站出来,跪伏在地:“陛下……陛下圣明君主,何必如此……便是终身羁押,或流放赤地,也是重刑……”
陆凤楼目光一转,落在这大臣弯曲的脊背上。
殿内寂静,只有不断拖人的挣扎声响,群臣惊悸屏息,在这沉默之中越发恐慌,几乎要站立不稳。
谁也未曾想过,昔日这不被人放在眼中的小皇帝,竟有这等气势与狠辣心肠。
忽然,陆凤楼的视线转开,问一旁一名灰衣小太监:“史官何在?”
灰衣小太监一低头,迅速出了大殿,不一会儿便将一名瘦弱大臣带进来:“回陛下,现任太史令已被叛军斩杀,此乃书阁内唯一未逃的史官。”
陆凤楼嗤笑了声,将之前写诏书的笔扔给那史官。
毛笔啪地一下摔进史官面前的一滩新鲜血水里,那史官愣愣地低头看着那笔,就听面前提剑的帝王淡淡笑道:“去。拿着笔,蘸着他们的血,一字一句将今日之事写清楚。”
“朕今日要斩多少头颅,要灭几家门庭,不必有半点虚言遮掩。朕之功过,后世安能置评!”
这一日雨后大晴,骄阳璀璨,风声鹤唳的京城解禁,万象更新。
但也同样是这一日,午门血染成红,刀刃卷了一把又一把,滚滚人头落地。浓重的血气覆压京畿,如盘亘不去的阴霾,充斥朝堂内外。
之后半月,四大世家倾覆,嫡系满门抄斩。江南贪腐全部落马,原本早该赴边的京郊大营派兵接管京城,恩科按时重开,各地官员以年后审查为标准,纷纷拔升入京。
再半月,烈帝及冠,亲政,传闻暴虐不仁。
消息千里迢迢传到北地时,楚云声刚为左肩上一处贯穿箭伤换好药。
狄言在旁说书一样声情并茂演了遍朝堂宫变,末了忍不住道:“未成想陛下真是蛰伏日久,京中没了半数官员,没几日便有几乎同样数目的官员进了京,就好似陛下早就料到有多少人会反一样。后续手段,一环扣着一环,真是厉害。”
他嘴里这样说着,本是想暗示自家王爷这样冷酷狠辣的皇帝大多无情,得小心鸟尽弓藏,要赶紧提起戒备,想好招数。
但话音落,一抬眼,就瞧见自家王爷那张冰冷的俊颜上竟勾出了一丝笑。
然后便听到语气冷淡,却又含着几分纵容亲昵的一句:“小崽子当真心狠。”
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