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那位郁先生真如你所说,有那么几分善心,也欣赏你,那你留在这儿,也未尝不可,总要比家里安全几分。”
“不过做爹的要告诉你,凡事都要小心,不要盲目去信别人。要是真有什么事,觉着过不去,那就回家来,你爹娘这把老骨头了,还怕什么这个会那个会的?总不会连我儿子的命都保不住。”
握着这两只粗糙手掌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楚云声垂下眼,梗在喉间的一些话语吐不出,凝出了一些酸涩滋味。
“你唉。”
楚父看着楚云声欲言又止,最终只沉沉叹了口气。
话已至此,楚父楚母也没了唠家常的心思,楚母又拉着楚云声的手关心地问了些医院的生活,便也不再说什么。
楚云声将二老送到了医院后门,看着两人坐上黄包车离开。暗中已有郁镜之的人跟了上去,既是监视,也是保护。
这插曲虽在楚云声心中留了些痕迹,但既然通知郁镜之,他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心头思索,对于楚父楚母的安排,恐怕要尽早提上日程了。
忙碌了一天,医院的一些琐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临下班前,楚云声换了件白大褂,去三楼的隔离病区,观察第二批使用了青霉素的几名病患的情况。
青霉素的临床试验不能假于他人之手,全是楚云声一人来做,花费的时间比较多。检查到最后一个病房时,怀表已经走过了两圈,夜色已深,窗外知了的鸣叫都弱了许多。
楚云声垂眼看着临床记录,推开病房门,还不等去观察病床上的病人,手里的药箱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接了过去。
缱绻而又幽凉的淡香,沾着点南方夏夜的潮气。
楚云声略微抬眼。
煤油灯的光线昏沉黯淡,勾出青年丽动人的五官线条,现出一种泡在古画里的细致优美。
那张俊美干净的脸侧过来些,凑近了,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楚云声冷淡的眉眼,像是一幅专注而又漂亮的风景。
“歇一会儿,我来吧。”郁镜之低声道。
楚云声看着他微动的唇,沉默片刻,没有拒绝,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