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赌。
北燕国若是从动荡中挺过了,那么结局便是国祚绵长,若是没挺过去,北燕国数百年基业化为一滩泡沫。
但是长于废宫之中的皇子,他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他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体验被别人保护过的善意,所以也不会考虑自己的子民会不会因为自己所作所为叫苦连天。
他想怎么做,便就怎么做了。
底下的王六郎君一动不动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因为上面的少年天子并未唤他起身,或许是想给他个下马威也不一定。
刚这么想着,便听到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小舅舅,免礼吧。”
少年天子的嗓音过于干净无害,听起来似乎还有些精神不太好,与记忆里的暴君形象大相径庭。
王沐之撇去心中的杂念,认认真真地回道:“多谢陛下。”
语毕,他放下双手直起身,目光在触及到那张因为苍白显得有点秀气的面容时,微微怔了怔。
从前闻暴君之名已久,竟也忘了对方才登基不久,此时也不过是天生体弱的少年而已。
大错还未铸成,若是他不再如从前那般袖手旁观,趁着对方年少还未彻底变成那个说一不二的铁血暴君,好好劝导或许还能扭转过来。
被人这么盯着看,谢珣吃不下去了,挥手让人上前将饭菜撤下去。
宫人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谢珣擦了擦嘴,将手帕放在托盘上又在旁边的水盆里净了手。
趁着宫人给他擦手的功夫,谢珣看向那位明显神游天外的王六郎君,“小舅舅今日进宫,不知是为何而来?”
王六郎君回过神,目光从少年天子的那头白发滑落,低下头道:“父亲卧病在床,听闻陛下遇刺,大兄又在外一时间赶不回来,所以父亲令我替他进宫看望陛下。”
其实是他主动请缨的,父亲本来属意让他那个与天子关系更好的三哥赶回来探望的。
素来高风亮节奉守君子品行的王六郎君平生第一次说谎,一时间连眼睛都不知道看哪。
“哦。”谢珣并未注意王六郎君的神色,因为这样的解释作为王六郎君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太正常不过了。
受诗书礼教长大的王六郎君,孝顺父母也是他的一个品德亮点。
“那烦小舅舅回去与外公说一声,朕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