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秀芝回屋披上件衣服,叫上睡得跟头死猪似的老头子,揣上手电筒打算去知青院一趟。
走之前,冯秀芝敲敲门进屋,“莞宁,今晚宿在咱家吧,你这样子回知青院肯定不好解释。大娘替你想了个办法,就说咱俩在山上碰到,后来请你来家里吃饭,你看成不?”
顾莞宁心想这当然成了。
就是……
顾莞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每次都是冯大娘帮她。
“你还跟大娘讲究啥啊?”冯秀芝摆摆手,“那就这么定了。大娘记得你跟赵知青关系挺好,待会儿大娘带她过来,你俩就个伴儿,顺便给你带身干净的衣服。”
这是好事,顾莞宁没理由拒绝的。
“谢谢大娘,回头我再谢……”
冯秀芝一听就把门关上,隔着门道:“不说那些,你先躺下歇会儿。锅里烧了热水,等会儿端来你收拾收拾。有啥事喊你兰嫂子,大娘得趁这当口去知青院。”
顾莞宁两手撑着挪到窗户边,掀开一角扒着窗框朝外看去,刚好看到冯秀芝和程长河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顾莞宁眼眶忽然一热。
手电筒的光在上空晃了晃,逐渐消失。
她抿着嘴角,抬手擦了擦眼泪。
“饿了吗?”
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吓了顾莞宁一跳,手一松窗户咔哒一声合上。
程砚洲:“……”他应该长得不吓人吧。
顾莞宁擦擦眼泪,小心翼翼又推开窗户,“程营长。”
程砚洲端着根蜡烛,烛火跳跃,光线忽闪忽闪从下往上照亮他的下半张脸。
顾莞宁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回头瞧一眼身后黑洞洞的屋子。
有点吓人。
通过顾莞宁的反应,程砚洲这才发现不对劲。他拿远了蜡烛,握拳抵住嘴咳嗽一声,“面条要出锅了,你要在屋里吃还是去厨房?”
按礼数说,去厨房吃才对。
但是顾莞宁低头看两只脚,一只脚骨折一只脚扭伤,折腾起来也不容易。
她扭头问:“我能在这屋吃吗?”
程砚洲把蜡烛递给她,“你拿着照光,我去端面条。”
屋里有桌子,就摆在炕边上,顾莞宁接过蜡烛,斜过来滴两滴蜡油在桌上,再把蜡烛正过来放在上面,轻轻摁一摁。
这样蜡烛就固定在桌面上。
黑黢黢的屋子里,靠着窗户这一角瞬间就亮起来。
杨碧兰舍得放东西,切了西红柿、白菜、土豆扔进面条里,煮了满满一大锅。
生怕不够吃,她又拌了一碗面疙瘩浇进去。
“老,你给顾知青端过去。”杨碧兰挑了个大碗,盛了满满一大碗,“你等等,我再夹一盘咸菜。”
厨房里也点了蜡烛,看到那碗面条,程砚洲琢磨了一下,碗口得是顾小知青脸的两倍大。
程砚洲:“……”
“叫大石头他们过来再吃一顿吧。”他道。
当当当杨碧兰把咸菜切好摆盘,闻言道:“我待会儿去喊。爹娘叫赵知青过来,估摸也得吃一回,怕是不够还有剩的干粮我再煎一盘馒头片。”
“快去送面条啊,别跟那儿杵着了。”见程砚洲立在灶台边不动,杨碧兰忍不住催促。
这个老,要是能把顾知青娶回家来,肯定是老程家祖坟冒十天青烟的程度。
端着面条和咸菜去对面西屋,程砚洲放下饭菜,走到另一扇窗户边打开窗透气。
“队里没通电,家里只有蜡烛照明,顾知青待会儿吃饭小心些,别被烟呛到了。”
程砚洲站在床边,蜡烛的微光映照着他高大的身影,俊逸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中。
平添了一丝神秘。
顾莞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黑咕隆咚的她啥也瞅不见。
她现在就发愁。
这面条会不会太多了。
“程营长,这是我一个人的吗?”
程砚洲微勾起嘴角,他早说,顾小知青胃口没那么大。
“吃不完可以拨出来,我再去给你拿个碗。”
很快,程砚洲带着碗回来,也带了他自己的晚饭。
把碗交给顾莞宁,程砚洲道:“我就在门口,顾知青有事直接喊一声。”
顾莞宁点点头,看着程营长端着他自己的饭出去,又不知从哪里搬来张凳子顶着门,坐在凳子上埋头吃饭。
看了几眼,顾莞宁把视线放到面前的面条上。
好像滴了香油。
顾莞宁嗅了嗅这和知青院饭菜不一样的香气,迫不及待拨了小半碗。面条还带着热气,她鼓起腮吹一吹,小心翼翼咬一口,眼睛一亮。
这可比知青院白菜炖土豆好吃多了。
知青院的白菜炖土豆连盐都舍不得放,每次一煮一大锅,都可劲的往里面加水,最后煮出来的饭菜清汤寡油。
上辈子铺天盖地宣传的减肥餐算什么,都不如知青院几顿白菜炖土豆刮油。
顾莞宁在心里掰着指头数一数,自穿越以后,她吃上的正经饭满打满算不过一只手。
自己真是太可怜了!
吃下小半碗热乎的面条疙瘩汤,顾莞宁鼻尖都冒了层汗。
可惜她没什么胃口了。
程砚洲吃干净一碗面条,进来看到桌上的大碗几乎没动过,他眉心一紧,“不合胃口吗?”
顾莞宁忙摇头,“不是不是。面条很好吃,就是我吃不下了。”
“我饭量不小的,但就是吃不下了。”
怕程砚洲觉得自己是在嫌弃他家的饭菜,她又道:“我可能饿过头了。”
“那也吃得太少,再吃半碗。”程砚洲劝道。
顾莞宁被迫又吃了小半碗。
剩下大碗到了程砚洲手里,他把咸菜拨进去,端着到门口重新坐下。
杨碧兰瞅准机会,抱着被褥进屋铺炕,“顾知青今晚宿在咱家,家里只有往年的旧被褥,顾知青将就将就别嫌弃啊。”
顾莞宁摆手,“不嫌弃不嫌弃,嫂子别嫌弃我过来打扰就行。”
杨碧兰脸上的笑真诚了几分。别的不说,跟老四那个眼高于顶的城里媳妇儿比,杨碧兰还是更喜欢顾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