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面白无须,声音略细,自称大将军府采买的年轻下人,认识了大胡子本地混混田三。两人你来我往,不知怎的特别投缘,茶喝过了吃饭,饭吃完了喝酒,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工夫,竟然称兄道弟,成了熟人。
第二日相约喝了早茶,田三打了个油腻的响指叫小二会账,却被告知已经结过账了,还是‘好兄弟’花的钱,田三笑着指对方:“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回回都你出钱,兄弟怎么做人?”
那年轻采买笑了,压低嗓子说话,声音倒没那么细了,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一样:“你我既是兄弟,何必客气?”
“谁说不是呢!”田三拍了桌子,左右看看没什么人,眼珠子转了转,凑过来低声说,“李林啊,别说兄弟不照顾你,送你个天大的功劳,要不要?”
李林捏紧茶杯,不动声色:“哦?怎么说?”
田三靠过来,颇有些神秘兮兮:“九原是镇北王地盘,你们尤大将军不得民心,好些事这里的人不愿意告诉你们,你们怕是还不知道,镇北王啊,在这城里藏了个小宝贝,宠的是掌中宝眼里怜,爱的都不行了……你说你们要把这位抓到,按住了镇北王七寸,战功赫赫又怎么样,还不是由着你们拿捏?”
李林眼睛微眯:“当真?”他是监军老太监李贵的干儿子,得力着呢,人又精明,此番出来就是为探听消息,自认手段还行,“我怎么不知道?”
田三瞪眼:“都说藏的严实了,你们打哪儿知道去?”
“这事有点大……”李林想了想,“你我兄弟,我也不好吹牛,我只不过是将军府小人物,这功要是能立自然好,要是此事有疑,功没立成,你兄弟我这条命可就交代了。”
田三似是经不得激,当即拍桌站起:“我田三什么时候坑过兄弟?我那会儿还瞧见这位了,你现在就同我走,亲眼看一看!”
李林自然应是。
二人顺着大街东拐西绕,走到一处繁华街巷,停住,田三指着珠宝店里的一个人:“就是他!怎样,好看吧?”
李林在宫里伺候,见惯了贵人,你扮穷酸他未必看得出来,你扮贵人,他怎会没点品判?
店里清了场,只有一位客人,雪为肌,玉为骨,清隽风雅,脱去了少年稚嫩,风华初绽,眼型略长,眼梢上扬,不笑都似含了情,眉眼姝色惊艳。不但人美,皮肤也很好,光滑莹润,似罩了一层珍珠华光,十指修长秀美,指甲整齐,一看就是精心保养,从未受过苦的。衣裳也是,看起来只是精致了些,并不张扬,实则每一寸布料都是珍稀之物,裁衣裳的人亦手工了得,花了十二万分心思。
再看周身,没太多饰物,头上玉簪水头多好就不说了,光看腰间那个香囊,不是数日精心准备,不可能扮成这个样子。
别说,还真挺像被好好娇养着的人。
顾停听到信号就知道人来了,视线斜都没往外斜一眼,慢条斯理的展现周身气质。
托上辈子的福,经历太多见过太多,有些气质稍微扮一扮就能出来。这一身行头他准备了很久,人还没到九原,单子就已经让吴丰私下去最好的铺子订制了,款式花纹布料,全照他说的来,包括腰间香囊。
展示是得展示,却不能太刻意,他既然是花惯了银钱,镇北王捧在手心的‘心尖宠’,就不能对这些外物太在意,越随便越真,他越随便,一边看着的识货的人就越心疼,越觉得他娇贵。
镇北王好歹是一地霸主,他的心尖宠怎么会是一般人?可以不用太有才华,不用懂很多,必须会享受,还得有脾气。
顾停将掌柜小心翼翼端上来的东西扔在桌上:“什么垃圾玩意儿,也敢拿来糊弄我?”
掌柜心疼的不行,上好的镇店之定,人家还嫌弃……
“公子,这真的是店里最好的了……”
顾停哼了一声:“那你这店也没必要开了。”
“嘶——”田三在外头不小心扯掉一根胡子,“你瞧瞧这小脾气,镇北王对他都百依百顺,他怕过谁?”
“谁说不是呢……”李林点着头,眼珠子转来转去,全是算计。
本来一切顺利,突然珠宝店门口有了意外情况。
“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吐血了哦……”一个脏兮兮的包子脸少年抖着手指着对面黄板牙大汉,似乎吓的不行。
黄板牙嘿一声笑了:“你撞了老子,不主动赔钱,还敢讹老子?”
包子脸少年抓着衣襟,看起来像要哭了:“我真的会吐血哦,你敢过来我就吐了!”
街上迅速聚起围观人群,怎么的,碰瓷大戏?谁碰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