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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清明的雨很大,肆意滂沱,倾盆而下。
宋予深抱着应如笙一路出了墓园。
这条路,这七年,他一共走过七次,却从没有哪一次有此刻这样步履维艰过。
纵然是少女还乖巧地靠在他怀里,他的身后却似乎已经染上了一层晦暗,这层晦暗在翻涌成层层叠叠的黑夜,张牙舞爪地侵蚀着他。
他想起了八年前来青大参加竞赛的温雅少年。
少年温雅的笑着,和墓碑上黑白照片里的他相似极了,“宋老师您好,我是青城一中的温言梵,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少年身上的温润儒雅是与生俱来的气质,不像是他一样虚伪的伪装。
后来比赛完那天下了雨,他等大多数人离开后才慢慢出去,也正好看见了跟他问好、想成为他学生的那个少年护着一个少女出了自动化大楼。
雨很大,当时少年浑身都湿了,而被他护着的少女却因为伞的完全倾斜和少年外套的保护而没有湿了衣服分毫。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除了记忆力好之外,还有两个缘故在,其一自然是温言梵前不久才和他问过好,其二则是因为少年的细致和其他男生的粗陋的差别。
那天同时从自动化大楼出去的有很多对情侣,包括青大的学生,可哪些分明比少年大很多的男生,却连照顾女友都不如年纪小那么多的少年。少年在出门前便为少女披好了外套,又在少女出门之前先出去撑好了伞遮住斜吹的风雨,才体贴地为少女拉开了门,让少女出去,从头到尾迅速利落没阻碍其他出门的人的同时也没让少女淋到一丝一毫的雨。
如果他的怀疑没有错,那么当时被少年护着的少女就该是此刻他怀里的人。
宋予深忽然不愿意再细想下去。
医院确认应如笙身体没有不适后,宋予深没有回宋宅,而是带着应如笙回了景世别墅。
这是他名下的一套私人别墅,他其实并不常来这里,但好有秦以延却是经常住在景世别墅区。因此当本是想找宋予深的秦以延看见熟悉的车驶过时,他便暂时停了手里的动作,开了车库里的车往宋予深的别墅而去了。
虽然他和宋予深是相邻的别墅,但距离却是有些远,如果不开车,等他走过去,估计已经是十多二十分钟后了。
宋予深刚抱着昏睡过去的应如笙下了车,秦以延便已经追过来了。
秦以延下了车,正想习惯性地调侃宋予深,可还没开口,便发现他神色似乎有些不正常,而应如笙竟然这么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虽然他看不见宋予深怀里的人的面容,但是他毫不怀疑那就是应如笙。
毕竟这四年好友对他那个小侄女未婚妻的感情他算是真的看明白了。
他本以为好友当年不过是一时兴起,可能过段时间也就不新鲜了,毕竟养个那么小的女孩,以好友和少女的年龄差和叔侄身份,怎么看怎么像养女儿,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师生的身份在,而且各家的传闻里也的确是觉得好友在养女儿。
可没想到予深真的把小姑娘养了四年,养大了。
也是够能忍。
不过他看了一眼也就收回了视线。
早些年还好些,最近一两年,好友对他这个未婚妻看得越发严了,醋性也越发大了,或许好友自己没有意识到,可他却是感受得真切,去年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不知道应如笙是好友的未婚妻,和应如笙走得近了些,被予深不小心看见了,他当时摔碎了自己最爱的茶杯都没注意到,直接起身就去找应如笙了。
这样的醋性,他是不敢多看了。
他走近宋予深,“嫂子这是怎么了?”
宋予深抱着应如笙的手微微紧了紧,“她今天有些不舒服,你怎么过来了?”
秦以延又恰到点子地问了两句应如笙后才道,“我过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既然嫂子身体不舒服,我就长话短说了,改天你有时间再和你细说。”
他道,“大爷爷今早住进北岸疗养院了,秦家已经完全转移到我那位表弟,也就是你侄子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