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快乐地宣布:“我还能吃两碗珍珠圆子汤!”
杜姑姑连忙去吩咐小厨房,同时暗暗嘱咐,要少放圆子多放汤。
回到内院,她隔着窗户看到皎皎正坐在高椅上临画,唇角噙笑,心情十分复杂。
公主自从摔伤痊愈后,性情变了很多,不但听得进去劝,甚至还会主动去对什么人示好——
过去阖宫上下包括皇帝,能得到皎然公主的一个好脸色都不容易。
可在表面的静美与乖顺之下,她不是感觉不到,公主似乎一直在担忧什么。她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无法被富贵与恩宠化解,伤刚好的那几天,她推门进去都会吓公主一跳。
杜姑姑从小看着她长大,忍不住暗暗地想,她宁可公主像从前那样动辄作威作福、给她没脸,也不愿看公主这样如惊弓之鸟的模样。
直到最近,她终于渐渐活泼起来。
杜姑姑不知道公主的隐忧究竟是什么,但她看得出来,从公主第一次去暄妍殿开始,那块大石头似乎慢慢消失了。
因为什么呢?
脆雪刚修完海棠树,提着柄长剪刀经过,笑着问:“姑姑怎么不进去?”
杜姑姑眼神微闪,将她拉到一边:“脆雪,上午你和玉秋一起陪着公主过去的吧,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瞧着殿下回来后,心情甚佳。”
“也没什么呀。殿下在殿门口见到了五殿下,两人一同进去的。许是太医说妍娘娘身子大好,所以公主高兴吧。”脆雪想了想,补充:“还有,公主早起不是去库房挑了根簪子么?说是要送给五殿下。”
“嗯。”皎然殿私库的钥匙一直在杜姑姑手上。
脆雪一笑:“五殿下很是喜欢,还让公主亲手给他戴上了呢。”
这么说,皎皎那样高兴,只怕更多的是因为这件事。
杜姑姑眯着眼睛,暗暗思索。
脆雪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今天玉秋还说……”
她将玉秋对皎皎为何要对归衡示好的一番分析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杜姑姑,叹服道:“咱们殿下别看年纪小,可聪明呢。”
杜姑姑听了这番话,愁容稍展:“玉秋说的是。公主从前是任性了些,如今也该晓得为自己打算了。”
虽然在她看来,与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交好,还不如去讨未来天子的欢心。但玉秋分析得也有道理,太子是皇后所出,要讨他欢心,难度颇大。
杜姑姑摇了摇头,心想,也罢。多一条路总归是好的。
只是五殿下未来至多是个闲散亲王,虽能照拂一二,但要公主一生一世平安顺遂,最重要的还是要挑位好驸马。这件事,说不得还得公主的亲娘来操心。
思及此处,杜姑姑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公主良善,能为别人的母妃病情好转而喜上眉梢,怎么就不肯多去看看自己的母妃呢?
人生就是如此,常有意外之喜。
杜姑姑收拾好情绪进去伺候时,皎皎正好描完一副芙蓉图,看到她叫了声姑姑,细声道:“我想去看看母妃。”
杜姑姑竭力压抑心头的喜悦:“自然是好,公主想什么时候去,奴婢这就着人通传。只是公主怎么忽然……”
皎皎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握在一处。归衡掌心的温度似乎犹在发顶,而今早妍贵人见到归衡时,说了几句话就涌出来的泪,也仿佛流进了她的心里。
曾经她只能给父母带去悲伤和痛苦,是不是至少如今,也能有人因为她而感到幸福?
况且,她必须得知道原作中导致她和柔嘉殒命的诱因是什么。如果有可能的话,不止自己,她也想尽量保全柔嘉的性命。
“随便什么时候都好,看甘露宫方便。”皎皎低头遮掩眸中薄雾,软声喃喃,“她毕竟是我的母妃呀。”
此时甘露宫中,柔嘉鼻头一痒,拿翠色帕子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她早膳时说没胃口,略用了两口便懒懒散散回了内室歪着。宫人们都知晓规矩,贵妃精神不好便只要流芸伺候,于是手脚利落地撤去碗筷阖上殿门,一刻不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