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衡把人死死摁在自己怀里,用力喘了口气,闻着她身上融在凄风苦雨里的柔软奶香气,慢慢说出来,“所以,我不能哭。”
妍贵人不够聪明,也不够冷静。也许从十余年前用尖刀对准儿子开始,她就一直被禁锢在一个荒诞的梦里。
当大梦方醒,她能做的,就是奉献出自己。
皎皎抬手抱住归衡。
两人之间只隔着半被雨水打湿的两层衣衫,她用力拥紧了他,感觉到归衡不易察觉的战栗,只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偏过脸,在他耳边细语:“人血治病,也是假的么?”
归衡心跳空了一拍,皱起眉。
小公主眼睛里含着的水汽,好像慢慢凝成了一层冰。
她抱着归衡,低声道:“你不知道妍娘娘在谋划什么,你也当然不可能弑父。但你有权力哭。”
归衡低着头,深深凝视她。
心里被母妃的骤然离世而封起来的那个地方,像突然被重重叩响。
小公主温热的吐息有些颤抖,艰难说出的每个字却都清晰:“一个肯为久病不愈的父皇献血入药的儿子,怎么会不为母妃的离世痛哭?”
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
归衡霎时间明白了一切。
他盯着眼前那张泪痕纵横的柔白小脸,声音很低:“皎皎……谢谢你。”
“这次怎么不问如何谢了?”
皎皎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也有些哑,浓长睫毛疲倦地垂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哥哥,我答应过妍娘娘。”
一直陪伴,一直帮助。
但妍贵人不知道的是,在很久之前,皎皎就已在自己心里下定决心。
归衡静静凝视了她许久,捧起她的脸,慢慢慢慢地将自己的贴上去。
归衡向来沉静,连流泪也悄无声息。
像万年冰山忽然融化,流下了冰冷雪水。
皎皎看着他的神情,只觉得宁肯他声嘶力竭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