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怕了。
一想到有要失去李同洲的可能,他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白天能看到对方还好,等到了晚上,哪怕是睡在一处,郭惊羽在梦里也总是会惊醒,接连几天没睡睡好。他一直做同一个梦,梦境模糊,但醒来胸口都闷地难受,他梦到临市的那个疗养所,他在走廊上拼命跑着去寻找李同洲,推开一扇扇门,里面却都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
梦境像是零碎的片段,时而是在疗养所,时而是电视上闪过的新闻画面。
新闻是在几年后,上正在播报这则疗养所关闭的消息,主持人报了一串冰冷的数字,那是折损在里面的少年人,有的死亡,而大多数都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有一个打职业游戏比赛的男孩,右手已经废了……电视画面闪过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那是看管最为严厉的一处,是处罚最“不听话”的人的地方。
那个房间被打开,里面墙壁上写满了公式,还有一些看起来无从探索其意义的数字和符号,曾经被关在这里的不是天才就是一个疯子,和公式一样引起人注意的还有刻在墙上无数的名字,字迹很浅,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掐出的痕迹,写的全是同一个人的名字,像是写了很长时间,公式和名字层层叠加,已看不太真切。
郭惊羽努力辨认,看到字的那一瞬,胸口忽然一痛,慢慢醒过来。
他后背的衣服被汗湿了一片,人醒过来,情绪却还停留在梦中那时。
李同洲抱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郭惊羽眼泪涌出,哑声道:“李同洲,贝贝是谁?”
李同洲微微惊讶,但还是道:“是你。”
郭惊羽呼吸一滞,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力气大到骨节发白,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房间里暗,睡在一旁的李同洲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笑一声道:“你那次看到我手机里的备注了对不对?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要是你不喜欢,我下次改一个……”
郭惊羽凑过去亲他,把他还未说完的话一并含在嘴里,咽了下去。
李同洲亲了没两下就察觉出不对,捧着他的脸,抬手用拇指擦过他脸颊上的那片湿润,想问什么,但还没等开口,就被郭惊羽撬开唇齿,卷入更深的欲望。
整整三天,他们足不出户待在一起。
郭惊羽以前听到最多的,就是李同洲只有他一个朋友,离不开他,但是他现在发现不是这样的。
不是李同洲离不开他,是他自己离不开这个人半步,需要时时刻刻用拥抱和触摸确定了这个人就在身边,才能把一颗提着的心放下来。
他不敢睡,怕醒了见不到李同洲。
即便是白天的时候,李同洲如果离开他视线太久,他就会慌慌张张地找过去,有的时候太着急,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就跑去找他。
李同洲在厨房试着煮面,看到他过来,会抱住亲一下,那个吻落在额头,像是一剂良药,把他的不安驱散。
郭惊羽觉得这样不行,但他病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李同洲这几天跟他在一起,和他聊了很多。
有关于家人的,也有关于自己的。
李同洲话不多,他说的时候,郭惊羽就安静听着,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李同洲低头轻抚他头发,他翻身抱住李同洲的腰,埋头蹭了蹭,换来对方弯下腰在他耳边落下一枚轻吻。
几天后,郭惊羽的状况好了一些,可以和李同洲一起外出采买食物。
初夏季节的雨前,天气闷热,郭惊羽在卖水果的那家小店门口买了一把透明伞带回家去。昨天李同洲出来买东西的时候,给他带回了颜料和笔,他回去之后,就拿这些在雨伞内里画了一幅画。他没打什么草稿,随手画着解闷的,大概是心情有点闷,用了不少深蓝色,等缓过神来,又涂抹着改了。
他画了一幅星空鲸鱼的伞,深蓝浅蓝交织,因为点缀了星光,并不显得暗。
接下来两天都在下雨,李同洲拿了这把伞外出买东西的时候撑着,他很喜欢这伞,回来之后都会小心甩掉水珠,然后再用手帕擦一遍。
郭惊羽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了他一会,忽然问:“喜欢雨?”
“喜欢。”
李同洲蹲在那擦拭伞,因为对方名字里的一个字,他连下雨都喜欢。
郭惊羽也在看他,他这两天好了许多,已经没有那种李同洲一踏出房门整颗心脏都被捏紧了的那种感觉,可以心平气和的看他回家。
郭惊羽见他过来,伸了手过去,“李同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同洲坐在他旁边,跟他肩并肩挨着,捏他的手指,“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