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深夜,顾深照例喝得醉醺醺的,倚在后座软椅上闭目小憩,段厌不放心地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心里暗自疑惑顾深这是究竟怎么了,他本不是好酒贪杯的人,以往宴席舞会上也都是点到即止,怎么最近一连七八天,夜夜喝到酩酊大醉,倒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了。
段厌细细琢磨了一番,知道从顾深这里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去扰他清净,望着渐渐临近、在夜幕之中依然华丽壮阔的顾宅,忽然福至心灵。
客厅里亮着灯,白檀窝在沙发上,一边懒洋洋地打哈欠,一边兴趣缺缺地看着平板电脑里的恐怖片。
听到门外悉悉索索的动静,白檀精神一振,连忙跑过去帮忙扶着顾深,讶然道:“又喝多了?”
段厌无奈地点点头,又关切地问他:“顾总不是吩咐了家里阿姨,安排你早些休息吗?怎么还守在这儿?”
白檀苦笑:“小叔和谨城整天不在家,剩我一客人,总觉得自己鸠占鹊巢,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那件事过去之后,白檀顾忌着顾深长辈的身份,猜测着对方可能埋怨他带坏了自家侄子,颇有些尴尬,一直想要找机会跟对方辞行,实在不行,他回福利院和大家一起过年也挺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白檀的错觉,总感觉顾深最近一直早出晚归,仿佛有意躲着他似的,前几天白檀虽然有心等他回来,但最终都熬不住睡着了,被好心的佣人阿姨送进卧室。
今天晚上,白檀是特意强撑着,等顾深回来当面解释清楚的。
段厌和白檀一起搀扶顾深上了楼,临到房门口时,段厌眸光一闪,语气歉疚地说道:“都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这里交给小白同学你,辛苦辛苦。”
说完,不等白檀反应过来稍稍挽留,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
“嗳,等等,段特助……”白檀尔康手,欲哭无泪。
顾深身材高大颀长,又经常运动健身,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喝醉之后昏沉沉地倒向白檀,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段厌刚一放手白檀就忍不住踉跄一步,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双手环抱顾深,脸都憋红了。
“这不欺负人嘛……”白檀小声逼|逼,“怪不得都说喝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呢,你说你也是,没事喝那么多酒干什么,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有那功夫,在家吃碗饺子多好……”
他也是仗着顾深喝醉了,意识不清醒,才敢这么数落人。
鼻尖萦绕着浓郁酒香,夹杂着清爽的荷尔蒙气息,氤氲在空气中便有些醉人,白檀不敢多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顾深摔在床上,因为顾深右手搭在他肩头,连带着白檀也顺势倒了过去,好巧不巧地砸在顾深怀里。
顾深闷闷地痛哼一声,睫毛颤抖,呼吸微乱。
耳畔隐隐听到顾深胸腔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跳动声,白檀惊得弹簧一般跳起来,“糟了,不会把人砸醒吧……”
薄薄眼皮下的眼珠缓慢转动了一会儿,终归于平静,仰躺在床上的人眉目安然恬淡,似乎是早已沉沉睡去。
白檀踟蹰,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帮顾深脱掉外套和鞋子,又除下领带,解开两粒衬衣扣子,最后盖好被子。
临了,白檀蹲下身,托腮默默望向顾深,小声呢喃:“我和顾谨城没什么的,小叔你可千万别多想。”他其实挺害怕顾深一怒之下,将自己赶出顾宅,毕竟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感到温暖的地方。
白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轻道了一句晚安,默默关上房门。
黑暗笼罩大地,周围一片静谧。
顾深悄然睁开双眼,眸子灿然而炽热,隐藏着浓浓的势在必得。
第二天,大年三十。
白檀一大早起来,就看到顾宅里的佣人们喜气洋洋的,就连秉性严肃不苟言笑的赵伯都乐呵呵的,其他人都已经回家过节了,剩下的这些人大多都是赵伯这种劳碌一生,孑然一身,也有像李婶一般遇人不淑,与丈夫离婚多年,也没有子女傍身,干脆就以顾宅为家,几个相熟的人凑在一起,好歹也是安慰。
况且顾家开的薪水一向优厚,逢年过节也有额外的福利,顾深每年都会让赵伯给大家发红包,几位大厨提前准备好的年夜饭,顾深叔侄也吃不了多少,大半都给了这些辛苦半生的老人。
顾深这天也难得推掉所有邀请,抛开工作,安安心心地在家过年。
白檀走下楼看到他,不觉一怔,还想不到说什么,顾深就冲着他温和地笑了笑,“快过来,我之前订制了些衣服,刚做好送来,你看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