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檀还是低估了男人好色的本性。
现场没有人对这个价位提出任何质疑,反而一个个声嘶力竭,面红耳赤地死命喊着加价,甚至不惜大打出手。待到后来,除了银票,不少人当场褪下身上穿戴的翡翠抹额、羊脂玉佩,换算成市价折进去,竟是拼着倾家荡产也要抱得美人归。
看看,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要不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呢。心情不爽的白檀撇了撇嘴,毫不犹豫地连自己都骂了进去,着实是个狠人。
这群红粉堆里的惯客,被楼上倚栏而立,隐约可见的仙姿昳貌迷花了眼,一个个精|虫上脑,厮杀正酣,浑然不觉芳菲阁里这番动静,早已惊动左邻右舍,引得越来越多的公子哥儿加入其中。
近年来,芳菲阁日渐沉寂,夜夜门庭冷落鞍马稀,张月娘哪里见过如此热闹火爆的景象,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正在此时,一位十四五岁,劲装束袖,红衣猎猎的少年郎,纵马飞驰而来。行至近处,翻身一跃,手持深褐色绞银线长鞭,脚踩牛皮高筒软靴,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倚仗角度之便,白檀居高临下,看得分明,那少年郎脚步轻健,目若寒星,眸子迥然有神,近似于狼,浑身充斥着张扬与野性。衣着装扮也十分标新立异,一头长发高高攒于头顶,却又特意分出了两绺,编做细细长长的发辫,垂在前肩,越发衬得他人物清俊,不可方物。
真真担得起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本应赞一句天之骄子,可惜少年眉梢眼角蕴着几分似有若无的邪气,生生压下了那份矜贵,平添了些生人勿近的肃杀冷冽。
白檀心头一紧:糟了,这小鬼看起来可不好对付。
转念一想,对方不过是个ru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虽然古人男婚女嫁普遍比较低龄化,但他未必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千万不可自乱阵脚。
赫连煜眯起一双狭长上翘的凤眸,将厅内迅速环视一遍,目光闲闲落在白檀身上。
白衣女子弱质纤纤,团扇半遮半掩,只露出秋水般明净双眸,慢悠悠地扫过来,无意间就让大半男人酥了身子。
不知不觉间,竞价已经追加到九千两,场内大多数人不得不偃旗息鼓,徒然看着几个富商巨贾继续角逐,恨得一个个劲捶胸顿足,扼腕叹息。
绸缎商张百万咬牙坚持:“九千五百两!”
向来吝啬小气,素有铁公鸡称号的酒肆老板也难得大出血,青筋毕露地喊道:“九千八百两!”
尚书公子家的三公子抛却一贯的风雅气度,折扇一丢,满脸狰狞道:“一万两!”
吃瓜群众瞠目结舌,无不哗然,整整一万两雪花银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出来的,他们纵然拜倒在美人石榴裙下,做梦都想一逞兽|欲,但盘算盘算身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厅内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尚书公子赤红着眼睛,紧张兮兮地问道:“还有谁?还有谁?还有没有追加的?”众人默然不应,有人气不过,也只是小声嘟囔道:“哎呀,便宜这个臭书生了……”
“可不是,你看他那瘦削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呸!肯定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白瞎了天仙一样的美人。”
尚书公子含羞带臊、摩拳擦掌地望向白檀,傻乎乎地笑道:“既然没人应,那今天晚上,就由小生我陪伴姑娘了,嘿嘿,嘿嘿嘿……”
简直没眼看。
不过,这人弱不胜衣,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必定是个喜欢宅在家里,平常疏于锻炼的战五渣,倒是有利于白檀展开自己的计划,也不枉他忍着恶心,间或朝这人抛个媚眼了。
张月娘高兴地险些晕过去,不提那大大超出她预想的一万两银子,单是尚书公子的这层身份,若是能结下善缘,也够她们芳菲阁受用许久了。
仅仅只是想一下今后的风光日子,张月娘就禁不住心花怒放,眉飞色舞地说道:“张公子真是豪爽!要不说慧眼识珠呢,满洛阳城也找不出一个比您更怜香惜玉的人,得儿,我们姑娘归……”
“且慢!”红衣少年不早不晚,偏在此时开口截住张月娘的话头,软鞭一扬,指着楼上的白檀道:“她,我要了。”
原本有意做壁上观的白檀悚然一惊,蓦然产生一种被猛虎毒蛇盯上的危机感。
张月娘不满:“客官说笑了,张公子可是出价一万两,买我们姑娘初|夜。”言下之意,你又能拿出什么?
赫连煜掀唇一笑,“十万两,够不够?”
十万两?!张月娘血脉上涌,几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结结巴巴地问道:“小郎君,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