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白檀乃是鹤闲山庄的雪夫人后,男孩脸色很快归于平静,不咸不淡地说道:“庄主当年为了救我,左臂挨了一刀,又帮我葬了惨死的老子娘和兄弟姐妹,瓜娃子这条命就是庄主的了,庄主死了,这条命还给他婆娘也一样。”
这孩子年龄不过十一二岁,语气中却有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小脸脏兮兮的辨不清五官,唯有一黑亮亮的眸子,流露出纯粹的执拗和认真。
成年人总会下意识地认为孩子不懂事,没有定性,习惯性无视他们的意见和看法,殊不知,他们有时候比大人还要重情重义。
虽然这孩子用词粗鄙,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市井气息,但用心却极为难得,白檀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说道:“那好,我宣布,接下来瓜娃子就是咱们山庄的宣传部部长啦!”
准备慷慨就义的瓜娃子一脸懵逼:“???”
在关家酒楼、关家酒肆闭门整修的这段时间里,白檀给了所有小乞儿每人每天三十文的报酬,请他们在城里说故事、唱莲花落,又让杜管家将所有小乞儿登记造册,由瓜娃子把小乞儿当天“工作情况”,城里百姓的反响等汇总整合,详细汇报。
因着白檀吩咐下来的活计轻松,完全不耽误乞讨,瓜娃子等人现在除了主业“乞丐”之外,还兼职了关家的市场营销员,多了一份固定收入,人人都喜笑颜开,乐得合不拢嘴。
白檀还与瓜娃子提前商量好,等正式开始营业后,小乞儿可以介绍客户,凡是经这些孩子推荐前来的客户,一律有精美礼品赠送,小乞儿也可以拿到每个人头十文的“提成”。
十文?!
要知道过去他们挨饿受冻,辛苦乞讨一天,也未必有一文钱的进项,现在只不过拉几个食客进店,就能轻轻松松再多拿十文钱!
瓜娃子拍着小胸脯道:“夫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荀香墨从账册当中抬起头,注视着瓜娃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啧啧两声道:“夫人真是厉害,连这些孩子都能收为己用,不过,他们能成事吗?”
白檀呷了一口陈年旧茶,忍着满嘴苦涩滋味,得意洋洋地翘起嘴角,“你不懂,所谓富贵险中求……”所以即便雇佣了童工,我的良心也不会痛的。
两人共事有一段时间了,荀香墨与白檀慢慢熟稔起来,偶尔也会开些玩笑,闻言不禁眯起眼睛,不怀好意道:“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该不会……”白檀心头忽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僵硬着脖子,一点点望过去。
果然,荀香墨摊开手,无奈又好笑道:“庄子里又没银钱啦。”
白檀头疼不已,惨呼道:“我的天啊!”
没办法,庄子里这么多张嘴等吃饭,又要花钱装修店面,又要给小乞儿们每日结算工钱,靠着白檀典当老庄主的古董字画,当然是杯水车薪。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晚上洗漱好,白檀想到山庄越来越穷,眼看快揭不开锅了,所有吃食衣物都紧着关暮雪,其他人嘴里许久不知肉味了,不由愁得在床上咬着被角打了几个滚,又想到几个月前,张月娘以十万两纹银将自己拍卖给赫连煜,蓦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唉。
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
白檀劳累了一天,自然很快就陷入梦乡,只是在睡梦中见到漫天下起黄金雨,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超大号的盆,打圈转着去接钱,好不容易接了满满一盆,喜得见牙不见眼,叉腰哈哈大笑。
忽然,有人问他:“快别笑了,你聚宝盆呢?”
白檀低头一看,对哦,自己两手叉腰,那盆谁端着呢?
再一抬头,盆已经跑到了说话的无脸男手中,白檀连忙伸手:“还给我!”
无脸男冲他吐了下舌头,拔腿就跑,白檀捶地痛哭,“我的香酥鸡腿!我的酱猪蹄!我的红烧鲤鱼!别离开我啊,呜呜……”
雪青色纱帐内,白檀迷迷糊糊醒过来,伸手一摸,嘴角竟然可耻地流出了口水,他翻了个身,喃喃道:“赚钱……吃肉……”
半个月后,修缮一新,且已经分别更名为“什锦楼”“快味斋”的原关家酒楼、关家酒肆于同一天正式开张。
什锦楼规模较大,集餐饮、住宿、休闲、娱乐于一体,共分为三层,装饰典雅精致,明亮通透,甫一进入就让人耳目一新。大堂里悬挂着写有各式酒水及菜肴名字的竹签,别出心裁的是上方还配有同款画卷,那精心装裱过的宣纸上,用大大小小的毛笔,饱蘸鲜艳的颜料,画出了形色兼备,几可以假乱真的一碟碟菜品,直引得人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