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荒郊野外,深更半夜的,让白檀上哪里去找一个满足条件的高人去啊?
退一万步讲,即便撞大运,让白檀侥幸找到了,无缘无故地,人家凭什么帮他们呀?
正在白檀急得团团转,偏偏又束手无策之时,关暮雪似是痛很了,也顾不得许多,猛然将白檀抱入怀中,冲着那白皙细弱的手腕就咬了上去。
“嘶……”白檀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关暮雪下嘴十分狠辣,有种不咬下几块肉不罢休的劲头,锋利的牙齿深深刺进肌肤,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他像是渴极了的兽类,毫无章法地吞咽下去。
白檀使劲挣了挣,发现关暮雪力道很大,自己敌不过,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祈祷自己的鲜血对他有些用处。
幸好,白檀这一次的期待并没有落空。
不知道究竟是关暮雪有意压制了肆意流动的内力,还是白檀的血液起了作用,关暮雪撕咬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眼睑下垂,不一会,彻底昏睡过去,表情比之前安详不少。
白檀抚了抚手腕内侧的创口,那里赫然留着几粒清晰的牙印,狰狞可怖,一时之间,心绪复杂,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纠结。
庆幸自己的鲜血果然神奇,能够缓解关暮雪的痛苦;纠结的是,如此一来,自己又跟关暮雪扯上关系,为了保他完全无虞,在找到更为有效的办法之前,短时间内,关暮雪是离不开他这枚巨大的“人形药丸”了。
次日早上,关暮雪恢复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白檀,无视对方的抗拒,态度强硬地钳住青年手腕,拖到眼前一看,上面果然印着一抹深入血肉的齿痕,此时已经结痂了。
关暮雪有些惊讶,伤口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白檀缩回胳膊,局促地笑了笑,将衣袖往下拉了一截。
“对不起。”关暮雪明白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沮丧地垂了头颅,心底自责。
白檀知道,关暮雪会这般难过,甚至一反常态地露出一丝脆弱,不单单因为他误伤了自己,更是因为身为关家子弟,身为鹤闲山庄的主人,关暮雪的骄傲,不允他沦为傀儡,掌控不了意识,染上邪魔外道的功法。
就如白檀猜想的那样,关暮雪此时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自我厌弃,自我排斥当中。
回顾他这短短二十年时光,出生名门,天纵奇才,虽然幼失怙恃,但因为雪夫人的精心照顾,立德修身,正直不阿,诚于己,诚于人,坦坦荡荡,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
而现在,他不慎中了文言明的诡计,竟然被迫承袭了《炎魔心经》,还在这种邪恶功法的驱使下,伤了朋友。
如今,还只是开始,《炎魔心经》才堪堪露出一点苗头,他都狼狈屈服了,那么以后呢?
倘若来日,为了苟且偷生,不惜向陌生人下手,那他与文言明那种衣冠禽兽,又有何区别?
与其不人不鬼,活成行尸走肉,不若早些自我了结,倒落了个干净。
想清楚了这一点后,关暮雪狠下心来,对白檀道:“你走吧。”
白檀满脑袋问号。
作为受害者,白檀自然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关暮雪便将事情和盘托出,言外之意,白檀现在跟自己待在一起,太过危险,还是早些脱身自去。
白檀摇头,关暮雪的想法,他多少看出来了一些,如果真一去不回,关暮雪只怕凶多吉少了。
关暮雪还要再劝,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耳尖一动,了然道:“暗卫到了。”
下一刻,几个穿着窄袖封腰,黑色紧身衣的男子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唤了声少主,齐刷刷抱拳行礼,观其形容,无一不是眉眼平淡,平平无奇,唯有眸子精光湛湛,含蓄内敛。
为首一个稍微年长之人,越众而出,对白檀视若无睹,并不多递一个眼神,他视线垂到地面上,恭谨地低声问道:“少主受伤了?属下这就送您去城里医馆。”
一听声音,白檀很快就想起来,这是关十一,鹤闲山庄所有暗卫的首领,有时也监管鹤闲山庄守卫工作。那时候,因白檀还是“雪夫人”,对外充作寡居妇人,暗卫们自然不好近他的身,只有几次,关十一隔了屏风回话,所以白檀对此人样貌身影没有什么印象,但却记得关十一的嗓音。
关暮雪苦笑道:“皮肉外伤已经敷了药,暂无大碍,无须再麻烦。至于内伤的话,普通大夫也没有什么用处,罢了,只怕要尽快赶回鹤闲山庄,再麻烦荀先生一次了。”
关十一颔首道:“那属下派人去置办马车,少主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