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探手试了试温度,暖融融的刚刚好,他洗手净面完毕,冲陆乡淡淡一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白檀的皮肤又白又嫩,像极剥了壳的煮鸡蛋,赞一句吹弹可破一点都不为过,此时经过热水蒸腾润泽,越发剔透无暇。
陆乡习惯性地挑起长眉,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眼睛里还藏着小勾子的青年,好像略微有点洁癖呢,一天到晚动不动就要洗手洗脸,而那个给他端来热水的人,不但对白檀十分了解,似乎还很是爱护他呢。
这种天气都不舍得让他用冷水,不是爱护又是什么呢?
陆乡站在窗前,看着院落里忙前忙出的葛婶,以及饥肠辘辘,喊着要赶快吃饭的学生们,脸上渐渐浮现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这座小小的岛屿上,似乎隐藏了许多秘密呢。真是太有意思了。
岛上菜蔬种类比较少,午饭称不上多丰盛,但胜在绿色纯天然,都是农家人自己种植的青菜、豆角、土豆、茄子等物,配上一只肥嘟嘟的走地鸡,一只大白鹅,再加上葛婶的巧手烹饪,滋味十分鲜香诱人,是大城市饭店里浓油重料的外卖比不了的。
害怕这群孩子刚刚过来,有什么短缺的,村长汪有福特意留下作陪,对白檀等人道:“昨儿晚上你们到的晚,我估摸着大家都累坏了,就没有好好陪你们说会儿话,今天中午这一顿,就当是接风洗尘了。”
学生们客气了几句,即使嘴上不说,心底原本也有些瞧不上饭桌上那疙疙瘩瘩的窝头,颜色暗沉的枣花馒头,谁知道白檀毫无心理障碍地拿起来就啃,没几口就完全下了肚,还玩笑道:“快吃啊,你们再不吃,我可就吃完了。”
光风霁月,神仙真人一般的白学长,理应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怎么能吃这么粗鄙简陋的食物?
柯黛黛默了一下,不大赞同地盯着白檀,总觉得自己心目中高洁脱俗的白檀学长,人设有些崩塌。
季朋探手一抓,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哎哎,还别说,这饭还真香。”
有了白檀和季朋这两人的带动,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拿起筷子,先是试探性地尝了一下,紧接着就越吃越快,畅所欲言起来。
除了主食和菜肴,葛婶还给大家准备了月季花茶、月季糕饼,等众人吃到收尾阶段时,恰到好处地端了出来。学生们这回学了乖,也不管这些食物好看不好看,反正指定好吃,一哄而上地争抢起来。
汪有福欣慰地磕了磕烟杆,对葛婶说道:“葛婶子干得不错,回头给你涨工资啊。”
葛婶局促地笑了笑,摆摆手进了东南角单独设立的厨房。
注视着葛婶单薄瘦弱的背影,汪有福不知怎么就感叹了一句,“这个葛婶子命苦啊。”
学生们正吃饱了没事干,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花茶,闻言,好奇心旺盛的莫小北就道:“汪叔,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汪有福往厨房方向看了看,见葛婶埋头干活,完全没有注意这边,就压低了声音道:“葛婶子原来不姓葛,她是我们村葛富贵家的童养媳,从小就跟着婆婆、丈夫一起讨生活了。她那个婆婆呢倒是个好的,一直拿葛婶子当亲生女儿似的看待。但那葛富贵忒不是个东西,养花卖了点小钱就不学好,揣着家里两个女人流血流汗挣得辛苦钱,到岸上快活,吃喝嫖赌什么腌臜事都干。”
季朋插嘴道:“葛婆婆不管管他吗?”
汪有福叹气道:“管?拿什么管?葛富贵就是个混不吝的,喝醉了天天耍酒疯,逞威风,打得自己亲娘、老婆身上一点好皮儿都没有。”
柯黛黛蹙眉:“为什么不报警呢?”
汪有福一副被噎到的模样,语塞半晌,才摇头道:“女娃娃也太天真了,我们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女人家出去一趟可不容易,再者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葛富贵犯得又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命案,顶多关两天教训几句就给放了。”
一旁静默许久的陆乡凉凉接口:“然后,等到他出来,葛婶子和葛婆婆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这些事他见得多了,猜都能猜到事情始末。包括眼前这个憨厚淳朴的老村长,为什么说这一番话,其实本心也不是为了单纯的八卦,而是为了激发众人对葛婶的同情心,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就算葛婶有什么失误之处,同学们也会多些宽容。
季朋生气地捶了捶桌子,激动道:“这也太气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连自己老娘、老婆都打,算什么男人!”
就连圆脸圆肚,有些婴儿肥,一贯好脾气,喜欢做和事老的杜元书也不满道:“我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