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叶夫人的手段可比叶藏高明多了。
此时此刻,楼下的叶夫人却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为儿子将来的幸福而忧心忡忡。
佣人张桂兰劝她想开一点,“以前少爷没回来,您天天担心这担心那的,现在他好好地待在您眼皮子底下,您又愁什么呢?”
叶夫人忧虑道:“我冷眼看了这么久,哪里不知道叶藏的心思,我是心疼他,这条路可不好走。”
张桂兰一惊,“听您这意思,不打算拦着点?您不是一直都比较看好小真那丫头吗?”
叶夫人摆摆手道:“算啦,我又是那种封建专|制的古板家长,还讲究什么垂帘听政不成?管那么多,反而让儿子跟我离了心,再一个,毕竟是跟叶藏共度一生的人,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关键要看他的想法,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他对小真是个什么态度?”
张桂兰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您呀,可真是开明又通透。”
叶夫人无奈道:“没办法,儿女都是债,到了我们家叶藏这儿,我亏欠得更多些,当然要多替他做些打算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了许久,都陷入了对叶藏今后生活的忧思中,虽然她们这些人心疼孩子,不会多说什么,但其他人未必能够接纳,即便这些归根结底都是叶藏与玉先生之间的私事,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但社会上永远不却缺乏那等管理不好己身,却整天对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无聊之人。
自古以来,特立独行之人都是孤独的。若是两个人当真情比金坚,超脱俗世眼光,不惧流言蜚语也就罢了,怕就怕这只是小孩子贪图一时新鲜,根本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一旦踏出这一步,再想后悔可就难了。
更何况,她们认真观察了几天,叶藏现阶段似乎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那位玉先生倒是客气礼貌的模样,每天言笑如常,瞧不出什么端倪。
叶夫人同张桂兰讨论了好一会儿,自觉所能做的也只是替儿子出谋划策,站在他身后全力支持。
两人说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客厅门口的蔷薇花架后,站了一抹嫩黄色纤细身影,那人手指死死攥紧一片绿叶,直揉搓出汁水来,不慎污了连衣裙的袖口,她低低咒骂一声,挟裹着寒霜般的气息,沉着脸静悄悄地走开了。
在叶夫人的再三挽留下,白檀到底是没能结束在叶家做客的时光,唯一变化的是,从这天开始,叶藏每天送白檀房间一件古物,由着他把玩鉴赏,对于那些鉴定报告上预估出来的天文数字,视若无睹。
这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叶家照例要举办一场宴会,叶夫人是爱花之人,连带着对花骨朵一般娇嫩的小姑娘也十分偏爱,她为人又热心公正,自有一副古道热肠的好性子,京市有头有脸的人家,有适龄的青年男女,都会拜托叶夫人帮忙留心一二。
大部分女性都喜欢做保媒拉纤的活儿,叶夫人也不能免俗,虽然后来因着叶藏丢失,叶夫人有许多年不理这些小儿女之间的事,但自从儿子回家,叶夫人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整个人精神焕发,多了些活泼朝气,也重新开始经营关系网。
其实,叶夫人这么做,原本也是有几分私心的,虽然她为儿子准备了媳妇人选,但万一彼此看不对眼,她也不能做出那种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就想着让叶藏和章真真到时候都能多些选择。
谁知道,这一番苦心,到底还是白费了。叶夫人想到这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白檀很早之前就预料到,若是整天戴着墨镜进进出出,旁人难免会觉得古怪,看着就不像正经人似的,为了打消这些顾虑,他曾经放出话去,说是因为在鉴宝、修复文物等过程中用眼过度,导致眼睛受损,不能接触强光和粉尘,所以经常要戴墨镜作为防护。
为了迁就白檀这一点“不足”,叶夫人在儿子的建议下,效仿电影中那些西方人的做法,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假面舞会。
随着国家经济发展,人民生活越来越多姿多彩,渐渐兴起了追星、赶潮流等新鲜事,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嘴里时不时就要蹦出几个时髦词汇,生怕自己成了他人眼中的“土老帽”。叶夫人的假面舞会正得其时,消息一经传出,就吸引了许多红男绿女前来参加,有人千方百计,就为了获得一个入场名额,还把是否收到请柬,作为相互之间的攀比手段。
白檀随手捡了一杯红酒,甫一抬头就看到叶藏缓步走来,在一众青年男女的注视中,柔声细语地对他道:“你身体不好,别喝这些凉东西。”说着就将端在手上的一杯温热牛奶递给白檀,替换了他手里的那杯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