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间宫殿,要是被人看见,定要痛骂皇帝,揭竿而起,可是看到坐在殿里的美人,他人又定会觉得,光是如此怎么够,应当为美人寻罗来天下所有的珍奇,才能配得上他倾国倾城的美貌。
乾元神君赶来时,楚辞正懒散地坐在窗边,用魔气剥开一只橘子。
见到突然出现的乾元老头,他也没有露出半分多余的神色,而是继续慢吞吞地用魔气撕掉橘子表皮上的脉络。
乾元坐到他面前,盯着看了半晌,说道:“……其实这橘络对人有益。”
楚辞这才露出一点惊讶之色,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又不是人,我是魔。
乾元神君也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这魔物的目光含义的,思来想去,可能是他嘲讽的太明显了,丝毫不加掩饰。
乾元又安静半晌,苦口婆心地说道:“停手吧,不要再惹事生非了,你如此祸乱人间,天道不会放任不管的,你又何苦要引来天罚?”
橘子最后一层皮也被魔气撕开,清甜的气息弥漫开。
楚辞吃掉橘子,慢条斯理地回道:“我是魔。”
三个字足以表明他的立场,他是魔,他生来就是要祸害人间的。
“魔只是你的出身,你也可以选择不做妖魔。”
楚辞歪了歪头,模样看起来无辜又无害,好似一无所知的稚童。
要不是他眼下的小痣越发诡艳,乾元或许也要被他这种柔弱的神态欺骗过去。
这魔物的引诱之力当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再谨慎防守,也防不住他无孔不入的魔气。
乾元神君倏地移到一旁,他刚移开,方才坐的地方轰地炸裂,粉碎的乱石四溅,扎透了四面单薄的窗纸。
“你为什么要躲开呢,”楚辞抱怨地说:“我刚才还在想,你要是不躲,我就再也不做坏事了。可惜了,你和我一点默契都没有。”
乾元神君险些气昏,这魔物当真是恶劣到让人恨得牙痒:“你又没有提前说。”
“你玩过人间的游戏吗?”楚辞不急不慢地回道:“人间的捉迷藏,可从来没有哪个孩子会站出来,告诉别人他就在那里。我也是在和你玩游戏啊,可是你输了。”
这分明就是诡辩,别以为他在天界,就不清楚人间的规矩,就算是捉迷藏,小孩也会约定好一个开始的时间。
可他不能和魔物讲道理,尽管他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那你能不能再玩一次?”
“不要,”楚辞摇头:“知道了谜底,游戏还有什么好玩的,我才不来呢。”
眼看着乾元老头气得胡子都飞起来,楚辞愉快地就着老头子须发乱舞的景象,吃完剩下的几瓣橘子:“至于你说的那什么天罚,它要来的话,那就让它来吧。”
魔物到底是魔物,天生恶意,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敬畏之心,更不要说害怕一个未知的天罚。
乾元问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停手了,是吗?”
楚辞整个人袅袅消失在原地,只余下一句缥缈的、含着笑意的话:“猜对了哦。”
怨气横生,人间动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接着,便是烽烟四起。
战乱毁了无数人的家国,这些活下来的人里,怨气又会变得更深,循环往复,以至于到了最后,战争究竟是为何而起已经不重要了,只有不停的争斗。
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天,没有谁能够再看见太阳。
边境的战场里,尸山血海,秃鹫盘旋在上空,人类的末世,于它们而言,却是盛宴的开端。
长长的鸟鸣绵延不绝,力竭的将军倒在尸山上,不甘地看着低垂的乌云,瞳孔里闪过鸟类飞行的痕迹。
他……不想死。
他甚至还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何而战。
忽然,他眼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容貌美得诡异,荒原的狂风也没能卷起他的长发,他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丝毫不嫌弃他一身血污,俯身将他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