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沈青云疑惑摇头,苦笑道:“也是,那样的情形,谁能不疯呢?”
不过转瞬之间,好好的一场贺寿宴与洗尘宴,变成了神剑山庄的末日,妻小受制,满目皆敌,而神剑山庄千百年来的荣耀,更是被抹除的干干净净,而自己所能依仗的,只剩下手中一柄剑,纵有剑圣之名,亦不过孤身一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不绝望?
“先生既已出言,何须自责,就算当个看客,也比当个帮凶要好上太多,这般作践自己赎罪,不值得。”
“不值得?”
沈青云面露苦笑,这般自囚自虐的生活,他已过了十三年,虽知占天录不过是在损耗自己的寿命,来算一个并不存在的结果,他还是不停的透支着自己,直到现在,他已能感受到,自己生机的枯竭。
他想求死,却又不想就这么带着当年的愧疚离去,想要去弥补,却又不知如何弥补,死亡,或许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可现在,这个出乎他意料之外,亦在占天录窥探之中的访客,竟说,这不值得。
他看着眼前身材颀长挺拔的青年人,希冀道:“你能原谅我?”
江月白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郑重道:“我原谅你了。”
他相信沈青云所言非虚。
若真有黑衣人曾在三大家的客居之处行动,那场阴谋便绝对有一个幕后主使,或许,就是三大家的人。
沈青云选择了明哲保身,却在内心的挣扎下选择了殊死一搏,最终服从于宗门的选择,自此留在后山隐峰,用自己的方式赎罪,或许算不上勇士,但能选择与整个世界的指控相向而行,他已经足够勇敢。
他依旧敬重他。
至于原谅,从未怨恨,谈何原谅?
清晰听到这五个字,沈青云身躯猛地一震,两行热泪已涌出眼眶,久久不能平静。
江月白静静注视眼前喜极而泣的老人,半晌后道:“先生,可愿为了自己,好好活上一场?”
沈青云愕然抬头,颤声道:“什么意思?”
江月白没有回答他,只伸出手指,在他周身各处疾点,一股热流顷刻间传遍周身,令得这位自认拖着老朽残躯的老人浑身的血气都在沸腾,仿佛身体轻松了不少,虽然这感觉转瞬即逝,仅有少许热意残存,依旧让他感觉畅快许多。
“以我这激脉法门,足以让先生拼尽体内生机,搏得一线入仙契机,先生可愿一试?”
江月白平静出声,仿佛只是在送出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事,但沈青云却是身躯一震,满脸的难以置信,道:“你……”
“先生只管给出答案,过去已是过去,既然尚在人世,何必作践自身?”
言罢,江月白一脸郑重,等候沈青云的答案。
沈青云体内生机已近乎完全消散,若今夜江月白的到来没有被占天录算到,或许现在的他早已归天,江月白给出的方法,是以武神诀强行激发他体内的残余生机,以沈青云苦修几十年的灵力为契机,最后朝灵道之上的仙途拼上一记。
一入仙阶,便非凡俗,绝非凡人百年寿数所能困锁,以沈青云如今的状况,就算踏入仙人行列,仙寿也绝难绵长,但至少,不会在这几日便与世长辞。
这是江月白能想到的,唯一让沈青云得以继续存活的方法。
算不得投桃报李,但也算是他能为这位被梦魇折磨了十三年的老人,做的力所能及之事。
沈青云身躯颤抖着,似是难以想象这样的情况,但最终,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江月白郑重点头。
在以往的日子里,他想要活下去,却又想早些死去,在矛盾中挣扎翻覆,终难得一日安眠。
今日,他终于见到了一线曙光,无论这一步迈出是超凡入仙,还是身死道消,他都愿意接受。
见沈青云闭上双眼,略显生疏的调动体内本已积淀完全的灵力,江月白知晓了他的决定,流云手随心而动,先后在其周身窍穴分别运劲疾点。
仿佛只是一瞬,沈青云周身窍穴尽开,原本窒碍的经络顷刻畅通,这名上一秒还垂垂老的老人,此刻已有了回春之态,仿佛一瞬年轻了几十岁。
这一刻,一道灵力光柱自其天灵骤然拔高,轻易破开屋顶,穿透山峰,直冲云霄,映得黑夜骤明!